家家有本難念的經(24)_王瓷玫茶

二四

　　碧兒對血型的事情也有點心驚膽戰的，和碧兒媽通了好幾次電話說起這個事情，碧兒媽很有把握地說沒事。當年自己也是這個血型，還不是生了她們姐弟兩個面且都很健康。即便真的有事，碧兒媽說，自己就是RH陰性血，到時候就在醫院等著，隨時準備輸血給外孫。

　　碧兒弟弟小立沒有遺傳母親的血型，而是完全遺傳了父親的O型血。在碧兒的親屬中只有母親是相同的血型。還有一個人也是RH陰性血，這個人就是歐陽曄，而且碧兒和歐陽曄都是O型RH陰性血。碧兒媽和歐陽曄的媽就是因為這種稀有血型，才成為最要好的朋友。碧兒媽希望歐陽曄做自己的女婿，這也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因為這種血型，對男人來說，只要沒有大量輸血的需要，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對女人來說，生育下一代，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RH陰性血很稀有，剛剛結婚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這種血型對於懷孕的嚴重性。在任性地獨自去做了第一次流產之後，碧兒媽又急又氣，擔心她很難再有孩子。碧兒才知道，RH陰性血的孕婦如果第一次流產了，第二次生孩子產生溶血症的幾率會增加一倍。碧兒肯定，自己遲遲不能再懷孕，和這次流產也有直接的關係。這次懷了孕，碧兒四個月的時候去市中心血站做了免疫性抗體的測定，顯示是陰性的，這次住院，又做了一次抗體的測試，還是陰性，應該說安全度還是比較高的。主治的王主任也叫他們不要過多地擔心，但作為母親，碧兒看了太多的RH陰性血的資料以後，還是特別地擔心寶寶的安全。醫生也說了，生產的時候，準備好血源，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很重要。碧兒想媽媽快六十的人了，身體並不好，讓媽媽輸血給自己和寶寶顯然是不現實的，她也不忍心。所以，碧兒思來想去，最可行和可靠的辦法，還是要請歐陽曄幫這個忙。

　　碧兒的想法讓碧兒媽猶豫不決。請歐陽曄幫忙當然是最好的辦法，但碧兒媽擔心軍平一家會有別的想法。這次碧兒住院，碧兒媽能看出來，軍平媽對歐陽曄的出現很疑心很在乎。碧兒媽固然不滿意軍平這個女婿，也不滿意軍平一家對碧兒的態度，但畢竟碧兒和軍平結婚這麼久，孩子都要出生了，她可不想被親家母說她的女兒沒有家教，更不想因為誤會影響女兒的家庭幸福。碧兒媽的思想很傳統，她希望女兒和軍平小倆口和和美美地過上一輩子，這也是所有父母心中的期望。所以碧兒媽堅持還是自己準備輸血。畢竟，現在抗體的檢查都是陰性，也就是說，寶寶的血型和母親的血型是吻合的，應該不會需要進行大量的輸血。

　　碧兒說服不了母親，又不能忍心，更不想因為害怕婆家無中生有的疑心就把母親置於這麼危險的境地。她問心無愧，如果婆婆和軍平一定要為了這個猜疑，那就讓他們猜疑好了。她自己對歐陽曄說了這事。歐陽曄答應得很痛快，為了碧兒，他實在是什麼都可以做。碧兒沒有對軍平說，她想，也許根本用不上，何必多事，何況，軍平很忙，忙得兩個禮拜沒回家，軍平爸媽也很忙，忙得住在醫院裡守著軍莉。碧兒就是想說，也沒機會說。

　　碧兒一個人過了兩個禮拜，飯都在單位食堂和路邊攤解決。碧兒媽知道了，心疼得掉眼淚，自己又過不來，只好又找了秦阿姨。秦阿姨本來就是歐陽曄請的住家保姆。歐陽曄一個人住，老婆在外地，一周才回來一次，飯常常不在家吃。秦阿姨沒有多少家務要做，碧兒媽肯再出一份錢請她照顧碧兒一段時間，正是求之不得。歐陽曄當然願意，還說這份錢不要碧兒媽出，他給秦阿姨漲點工資就行了。秦阿姨有東北人的實在勁，老覺得自己在歐陽曄這裡好像拿著錢沒幹活似的，也說不用單單再出一份錢，工資漲點就行了。碧兒媽堅決不同意，堅持把秦阿姨三個月的工錢先付了，還打算碧兒坐月子的時候也請秦阿姨來幫忙。

　　歐陽曄又開始接送碧兒上下班。這次碧兒沒有拒絕，因為她身體狀況實在太不好了。期間，碧兒又去了醫院檢測血液抗體，結果還是陰性，醫生建議她剖宮產比較安全。碧兒媽也贊成。軍平媽又問了軍平的大姐和姐夫，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軍平媽也只好聽醫生的。軍平媽這些年有個慣性，凡是家裡人身體健康方面的問題，她相信女兒女婿比相信醫生要多很多。所以什麼事情，問過了醫生，總還要問問女兒女婿的意見。其實儲家宏只是內科醫生，軍妍也只是護士而已。但軍平媽始終認為，醫生哪裡有自己家裡人負責任。所以不論是軍平爸的老胃病，還是她自己的高血壓，包括女兒媳婦生孩子，一概要問准了女兒女婿才算數。

　　這邊軍莉的情況穩定了些，軍平媽想，兩個星期都在女兒家，沒顧上兒子，更沒顧上媳婦。有事也是電話聯繫，畢竟心裡過意不去。算算碧兒預產期比軍莉晚一個月，軍莉這邊下個星期眼看著就要到預產期，趕著這兩天情況穩定，軍平媽就安排軍平爸在醫院守著，自己回家看看，也順便收拾幾件衣服。最重要的原因是，軍平說了這個週末又可以回來，軍平媽惦著兒子，想要回來給軍平弄點吃的好好補補。想起來她的軍平在鎮上成天忙碌的樣子，軍平媽從心裡捨不得。如果她可以選擇，她情願選擇在自己的家裡照顧兒子和將要出世的孫女，可是，她沒法選擇。軍莉要生了，郭智在國外要一個月，看樣子郭智媽是不打算來伺候月子的，還是要自己和老頭子幫著女兒忙，不然，軍莉母子兩個就沒有人管。所以，下面這兩個月軍平媽是計畫著照顧女兒的月子，更沒有時間顧媳婦了。她心裡面也想回來探探碧兒的口氣，看有沒有可能，碧兒坐月子的時候請碧兒媽來照顧一段時間。

　　軍平媽心裡也認為，媳婦生孩子，婆婆照顧月子很應該，可是她實在是分身乏術。軍平媽明著暗著也不是沒有和郭智商量過帶孩子的事情。郭智總是說，他媽在農村還要照顧弟弟的兩個孩子。軍平媽說那只照顧下軍莉的月子也可以，以後慢慢想辦法。郭智又說他媽身體也不好，不能坐火車，再說到了城市裡生活也不習慣。其實郭智媽只有五十歲出頭，身體不是一般的好。那年來看病，軍莉陪著她到處逛風景區，跑得比軍莉還有精神。軍莉也說過，郭智弟弟郭明的一兒一女也不小了，大的在當地鎮上上小學，是郭明的丈母娘管著，小的一個是在郭智媽身邊，但弟媳婦大梅不上班自己帶著。郭智媽不是脫不開身，而是根本不想管。

　　軍莉還不知道，郭智是和他媽商量過過來帶孫子的事情。郭智爸說：「你弟弟兒子，是郭家的孫子，不能不管。你是郭家的長子，要是生的也是兒子，你媽就來帶，是個女兒，你倒貼錢我也不來。」反正郭智說了好多次，郭智爸媽就不鬆口，非要等孩子落地了，是孫子才肯來。郭智對自己父母有意見，但也不會傻到把這個話跟丈母娘說，只好找這個那個的理由來推搪。軍平媽很強勢，和碧兒媽鬥智鬥勇的，能不分勝負，因為她們都講理。和郭智媽過招，從來都是輸家，再加上郭智也是個有自己主意的男人，軍平媽再強勢再厲害，到了他們郭家的事情上就一籌莫展。

　　這下，郭智媽這個婆婆不管軍莉，她這個親媽再要不管，軍莉真是叫天天不應了。所以，軍平媽萬般無奈，只好打碧兒家這頭的主意。她又心性好強，不肯低聲下氣地去求碧兒媽來，心裡很發愁，一路上都想著怎麼開這個口，又不丟了自己的面子。本來嘛，女兒的婆婆不管自己媳婦，弄得自己也管不了自己媳婦，這叫碧兒媽知道，那張厲害嘴，能放過她和軍平才怪。

　　碧兒這兩天有秦阿姨裡裡外外地照顧，精神好了很多，人都見得白胖了不少。秦阿姨一天兩頓湯水變著法子地伺候著。中午的一頓還專門送到單位給碧兒吃。李大姐羡慕得跟什麼似的，只說碧兒的婆婆好，專門請人服侍她。碧兒又不好和同事說什麼，只好不說。歐陽曄有幾次接碧兒被李大姐看見，追問了很久碧兒才說是軍平的朋友，為下班順利拼車的。李大姐開始的時候信以為真，有幾次偷眼看見歐陽曄的神情，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只是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軍平媽回來的時候正趕上秦阿姨在家裡熬湯準備晚飯。這陣子歐陽曄送碧兒回來，碧兒不好意思，就留他吃了晚飯和秦阿姨一起走，也免得秦阿姨兩頭做飯。軍平媽這邊摸鑰匙開門，就聽見家裡電話響，急著開門去接，不想聽到家裡居然有人接電話，聲音還很陌生，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愣了半天，才心驚膽戰地開了門，探頭探腦地朝屋裡望，還不敢就進去，怕斜刺裡沖出個壞人來似的。

　　秦阿姨放了碧兒的電話，一眼就看見軍平媽，眉開眼笑地迎上來遞拖鞋，邊說：「老姐姐，你沒說今天回來啊，還好我晚飯的米還沒下，多煮點飯。」軍平媽看見秦阿姨，本能地反感和奇怪，語氣裡就帶著不友好，問她怎麼會在自己家裡。秦阿姨原以為軍平媽知道，誰想看這神情居然是一無所知。她也不笨，自然不說歐陽曄的事情，只說是碧兒媽媽請她來做鐘點工照顧一下碧兒的，做過飯，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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