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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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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東方大國的歷史文化積澱,不僅幹部,就連過去的王昭君、楊玉環等等女人,也是如此,一當選在君王側,就「六宮粉黛無顏色」了。投機取巧,好走捷徑的幹部就「功夫在詩外」,專門做能夠給他以「帽子」的上級領導的工作;乞盼天上掉下餡餅、「掉下林妹妹」的幹部就希望有一個掌握「帽子」的領導或者說話管用的領導瞭解自己、發現自己。他們認為自己是千里馬,渴望某一天有一個伯樂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唐彪迎來了這個百載難逢的好機會,伯樂和他在一起。 主席臺上,就他倆始終在交頭接耳。臉放紅光的唐彪壓低嗓子說:「這是我的想法。我認為,貫徹『忘我精神』、落實『忘我精神』,我們還做得不夠。如果我們的政法幹警都做到『忘我』,我們的社會治安就要好得多。」 「你們區的案件怎麼樣?」丁發達聽得有點不耐煩了,打斷他的話,問道。他要把話引入他的正題。 「我們區流動人口特別多,這幾年回來的『勞釋』人員也在不斷增加,因此,發案……」他抬起眼睛瞟了一眼丁書記,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皮下垂,眼光落在光榮冊上,就繼續大著膽子說,「實際上比去年同期有所上升。但我們對外沒有這樣說,怕產生負面影響。今天是對你丁書記才實話實說。還需要丁書記多批評、多指示!」 「辦理得如何?」 「凡是立了案,又破了的,我們都力爭在法律法規規定的期限內結案。」 「有沒有立了案又不辦的?」 「沒有。」唐彪想了想,加了一句,「除非有的報案人又撤案。只要立了案,我們必須加快辦,不得拖拉推諉。人大、政協、新聞輿論監督,老百姓看著。我們呀,是在聚光燈下工作喲!」 「立了案又破不了……」 不等丁書記說完,唐彪搶過話頭:「這要說個明白。為什麼破不了?大致有幾種情況,作案人跑了,一時抓不了;調查線索不充分;取證困難……」 區委古副書記從丁書記背後伸手過去拍了唐彪一下:「老唐,該你唱了。」 唐彪趕緊正襟危坐,翻出講稿念了起來。丁發達的思緒還縈繞在唐彪關於立了案又破不了的介紹中,要撤案只有立案人去撤。可是從關敏提供的資訊看,那女人好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是立案人,她不撤,這條路就沒法走通。只有作案人跑了,那案子才能成為死案。但是,江兵已經拘押在看守所裡……搞一個小動作,讓他跑?不行,這有風險,而且牽涉面太大。只有從線索不充分、取證有困難上考慮…… 唐彪在講話時還離開講稿發揮了一大段政法幹警如何學習貫徹「忘我精神」,在工作學習中作到「忘我」的講話。可惜的是,這一段他認為很精彩很有亮點,而且是他的個人版權的講話,丁發達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不知什麼時候,文來富已對著面前的麥克風在說了:「我是來學習的。本來青敬部長要來的,因有要事去北京了,不能來。我代表他、代表市委宣傳部來祝賀大會勝利召開、祝賀各位取得了優秀成績!我沒有更多的話要講,過會兒請市委丁書記作指示。我給大會送一副學寫的字。」說著,他從皮包裡取出一張折好的紙,「這 是我送給區政法委的。希望你們的工作一凡風順,任何猿聲都阻擋不住。」 是一個條幅,上面寫著李白的《早發白帝城》。唐彪舉著這條幅大聲說:「謝謝,我代表全區政法幹警感謝你。我們一定忘我工作,乘風破浪!」 丁發達從沉思中扭過頭,瞄了一眼兩個人還展開拉著的紙,心裡頗不以為然:這傢伙,又在賣他的狗皮膏藥!人民中學的馬老師就說過,這是臨摹的清代才子龔晴皋的行楷。他的行楷多中鋒中筆,其筆雄、古、逸、潤,加之墨的濃淡變化,用筆的枯濕急緩配置,別具一格,耐讀耐摹。就是這麼一點兒臨摹的能耐,還在讀什麼書法碩士研究生!這也難為他了。現在文憑吃香,他文來富好不容易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弄個文憑,坐著不踏實呀!要真講起來,他文來富有什麼本事?偷雞摸狗跳岩爬山?那是年輕時候,好漢已不提當年勇了。勾引女人床上功夫?那畢竟不是正道,且對仕途沒有多少益處。溜鬚拍馬蠅營狗苟?儘管這是他的一大法寶和看家本領,但現在而今眼目下,有這法寶和本領的人比比皆是。必須還要有點與眾不同,在場面上拿得出來的東西。法律、經濟、政治、哲學、文史……他是門門懂,樣樣瘟。 在臺上還可以照本宣科,還可以揀幾句《人民日報》、《新聞聯播》及市報的話依樣畫葫蘆地賣出去,還可以東扯葫蘆西扯瓢地仗著自己的帽子胡弄大家。可真要較起勁來,他就現象出醜了。相比之下,書法還算是他的長項。畢竟還可以臨摹嘛。只要有了文憑,即使在這個系統不能升遷,起碼也要到人大、政協去當個什麼專委會主任。到了那一天,書法就要派上用場了……不過,文來富再差,畢竟是自己的人,而且是貼心的人。前些日子,送到北京老朋友老領導家裡去的那個年輕漂亮有大學文憑的小保姆,就是他文來富一手操辦的。這姑娘和丁發達家的保姆一樣,又是文來富的親戚。沒有這一個個朋友領導部下的捧場提攜幫死忙,他丁發達也不會有今天!他需要文來富這種小兄弟,關鍵時刻還要給他紮起:「好哇!來富部長是在讚揚鼓勵你們。這字,可是一流的呀!」 有丁發達的一鼓噪,會場的情緒起來了,掌聲比前次響亮幾倍,可以用雷動來形容了。文來富從心裡感謝丁書記在關鍵時刻「拉了兄弟一把」,鼻管發酸,熱乎乎的東西竄進了眼眶。他也鼓起掌來,並趁勢坐下了。 這邊,丁發達皺了一下眉頭,喝了一口水,抬起眼皮,用散亂的目光掃了一遍會場,又收回放在光榮冊上,不知為什麼剛才飛出去了的思想又飛回來了,像一個車輪就在原地悠悠地轉:這個線索本來就簡單,不是販毒,有上家下家,單線聯繫;不是竊取情報,人海茫茫海底撈針;不是月黑風高,殺人越貨……攔路威脅,暴力強迫,實施姦淫,被當場抓住!丁發達下意識地擺了一下頭,這不好作文章!只有從取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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