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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公車永遠是擠鹹菜一樣的，坐在裡面的人不是可憐的沙丁魚就是慘兮兮的鹹菜，被踩到第十三腳的時候，韓佳音決定提前一站下車改用走的。

　　下得車來，天已大黑，城市的霓虹燈閃閃爍爍，人流與車流交織出喧鬧繁華的街市圖。

　　只是這些，與她無關。

　　路過超市的時候，韓佳音想順便買點好吃的，社區的超市永遠是那麼幾樣，平日裡忙倒不覺得，今天倒特別想吃點別的犒勞一下自己。

　　韓佳音不喜歡吃外食，雖然她做的菜算不上好，但她就是喜歡坐在家裡，一邊悠閒地看著電視，一邊漫不經心地吃飯。以前沈放就常說她不會享受，是一輩子吃苦的命，她從來不懂浪漫，生日也好，相愛紀念也好，結婚紀念也好，她總說，在家裡吃吧？我做。

　　連燭光晚餐也不感冒。

　　可沈放更中意外面的餐廳，有一次玩得很累回家，沈放堅持出去吃飯，韓佳音想著家裡還有煲的湯，硬要回去吃，氣得沈放大怒駡她：「你就這麼點生活情趣？難怪我們之間越來越沒有激情！」

　　原來早是有伏筆的，他有外遇，也是她的錯。

　　韓佳音歎口氣，站在超市旁的必勝客餐廳外，猶豫了半晌終是越過，現在她只恨不得零頭碎角都攢起來，再無閒錢和閒情去享受了？家有病人，更覺得自己的貧窮和落拓。

　　買了東西出來，一不留神，撞到一個孩子，韓佳音一驚，丟了東西就去扶，「沒事吧？」

　　小孩子五六歲的樣子，甩開她的手自個爬了起來，「我皮糙肉厚著呢，哪那麼容易摔壞了？」

　　一副小大人的語氣，倒把韓佳音惹笑了。

　　「不過，你還是要內疚的，這樣吧，請我吃霜淇淋！」

　　韓佳音有些奇怪地看看四周，「沒大人帶你來？」

　　「怎麼，你不是想拐騙我吧？正好，拐吧，也讓他們急急。」小男孩滿不在乎的樣子，眨巴著眼作苦情狀，「我是被拋棄的小可憐呢。」

　　韓佳音不由得笑，指了指旁邊的麥當勞，「好吧，小可憐，我請你吃，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江河。」聲音脆脆的，一絲猶豫也無。

　　韓佳音想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好拐嗎？笑著搖搖頭拾起東西，拉著他就往超市里的麥當勞走。

　　麥當勞裡人聲鼎沸，他們進去的時候剛好有個空位，韓佳音就叫小男孩坐著，自己去買吃的，想想不放心，轉頭叮囑道：「你不要又和別的人跑了啊。」

　　小男孩江河很開心，笑著擺手，「不會啊，怎麼著也要吃了你這頓。」

　　點好餐，韓佳音囑咐工作人員將東西送過去，就去了超市廣播尋人，心想如果江河的親人在的話，應該聽得見吧？

　　她倒是很喜歡這個孩子，虎頭虎腦，聰明伶俐，要真是棄兒就好了。想想有點好笑，她真是歡喜瘋了。

　　江河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看見她很是高興：「你不是買吃的麼？哪有空手回來的？」

　　「你不是小可憐麼？哪有這麼不招人同情的。」韓佳音模仿他的話笑。正說著，東西也送上來了，江河一手接過霜淇淋，大口大口就啃起來，那樣子，像是從來沒吃過一樣。

　　「唉，好久沒吃這個了啊。」江河吃完撫著肚子歎氣，「能不能再來一個？」

　　「不行，吃多了傷身體。」韓佳音遞給他一個雞翅，「吃這個吧。」

　　江河嘟嘴嘀咕：「怎麼大人都是一個樣子呢？」

　　韓佳音笑著搖頭，抬起頭四處看，也沒見到有尋孩子的人進來，因而問他：「江河，你真是一個人來的？」

　　「唔，是啊，我是被拋棄的小可憐。」

　　韓佳音輕敲了下他的頭，「這麼小就知道胡說了，那你家裡的電話呢？記得嗎？」

　　「嗯……」看江河的樣子，佳音有點頭痛，果然他嗯了半天說，「我不知道誒，我爸我爺爺我奶奶好像念過很多次，但是我老忘記。」

　　韓佳音自是不知道這孩子說的是實話，他自小叛逆心重，大人囑咐了千百次的東西偏是不去記，不要他記得的他偏就記得很清楚，完全一怪物。

　　韓佳音陪著江河在兒童樂園裡玩扔球玩到眼皮子打架，可直到超市打烊也沒見有尋孩子的人過來，她才不得不相信，「江河，是真的"被拋棄了"。」

　　沒辦法，韓佳音只好去超市像登記失物招領一樣留下電話，江河在她懷裡卻睡得極熟，好像一點也不以為意的樣子。沒辦法，只好奢侈一回，打了的回家。

　　抱著江河進門的時候，她心裡覺得極荒謬，好像一不小心撿了一隻流浪狗回家。

　　但江河不是流浪狗，他必須回到家人的身邊。一時無法可想，又怕孩子的家人擔心，於是打了個電話去警局，把情況說明了，這才去看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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