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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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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半仙眨巴著那對小眼睛,神情有點神秘,微笑著說:「書記去哪兒,是由你們安排的,你怎麼反到問我呀!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任之良反唇相譏:「你是甄書記的座上賓,這誰不知道呀!我們只管掏錢,其餘的事,不該問的就不問。不過我猜,甄書記可能要去空洞山,燒燒香拜拜佛,求籤問卦什麼的。你說是不是呀?」 「看來你對甄書記夠瞭解的嘛。」馬半仙說。 「不然他帶你幹什麼呀!這樣盛大的敬神活動,身邊總得有位神職人員呀!」任之良揶揄道。 「如果是這樣,那你也應該算一個,」馬半仙說,「這樣的活動,他不避你,是因為他把你不當外人看。不然,這種事,他是不願意叫別人知道的,不要說叫你也陪著去了。」馬半仙說。 「這是兩碼事。我是搞服務的,喏,」任之良努努嘴,示意車後行李箱里拉的春寶酒,說,「不然由誰來付這香火錢呀。而你就不同了,你說呢?」稍停,他附在馬半仙的耳邊悄悄地說,「哎,這主意准是你出的,你什麼時候也給我出個主意,讓我也弄個一官半職。你知道,我可是快四十的人了,歲月不饒人啊,轉眼就船到碼頭車到站了,這心裡急著呢!」 「你在機關上呆了半輩子,又成天跟著市委的領導轉。向我討主意,這不是讓我班門弄斧嗎?」馬半仙說。 任之良點點頭,他想,人就是這樣,天天在一起的,不一定就是一路貨色。咫尺天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難知心,這些成語就是對這種人際關係的高度概括。相反,另外一些人,初次相見,卻一見如故。在我們的生活中,相反的兩種情況普遍存在。他想,這能用簡單的志趣愛好的同異來解釋嗎?顯然不能,至少是不夠的,不全面的。他想,同床異夢與一見如故,實際上是未來異種和同種生物之間的選擇,是他們各自所攜帶的未來子之間的相互認同。 想到這裡,任之良不覺笑笑,他說:「說起來也怪,我是經常跟領導打交道的,可怎麼就沒有像你這麼鐵呢?嗯,不行,你得給我教教。」 「這就要從你自身找原因了,不客氣地講,你是不是有點太清高了呀?我看就有點。」馬半仙欠欠身,望著任之良說,「就拿拜佛求神這件事來說,你說靈不靈?你說他是迷信,可就有那麼多的人信它,有些還是相當一級的領導幹部。就拿甄書記來說,拜佛求神,是他半輩子的習慣了。每當他的工作變動、職務升遷或生活中有重大情況發生或者將要發時,他都要拜佛燒香、求籤問卦的。小事就到當地的寺院裡,大事就非名山大寺不可了。這次專程到空洞山空靈寺去,我敢肯定,甄書記的職位又有什麼大的變動了。」 任之良眨眨眼,望著馬半仙,說了聲「是嗎」,便把頭朝後一仰,靠在靠背上,閉了眼,一路上,再也沒有和馬半仙說一句話。 進了省城,在一家豪華的酒店裡住下來,甄恪坐著越野車出去了,高明勝、任之良、馬半仙和甄恪的司機、秘書留在房間裡候著。閑著沒事,五個人打三打二,一般情況下,都由三個人打兩個人,每次的組合都不一樣,先由一人要牌,要定了牌,再根據手裡的牌要一張牌,持這張牌的便為「朋友」,主牌的這人和他的「朋友」為一方,其他三人為一方,不對稱的雙方博弈,以決輸贏。如果主牌的人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就可勝出,便要一張自己手中的牌,一人和其他四人對弈,稱為「吃獨食」。三打二時,剛開始出牌都不摸底細,不知誰是朋友,誰是對手,出牌往往幫了敵方的忙,叫好聲、叫駡聲此起彼伏,場面十分熱鬧。 馬半仙出牌多有失誤,和他一夥的因此也就多有抱怨,一次他和司機老方為一方,馬半仙幾次出錯牌,把本來穩贏的一把牌給打輸了。 老方氣得把牌摔在地板上,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開了:「你還半仙呢,連這麼明顯的牌都出錯了,半仙個球呀,我看半傻子還差不多。」 馬半仙臉紅一陣白一陣,明知是自己錯了,挨了罵,不好反駁,但又覺得委曲,就嘟囔道:「這不是玩呢嗎,何必那麼認真。」 「你不是神仙嗎?」老方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出牌的時候你怎麼不算算。你不是知生知死,早知五百年嗎,怎麼連自己該出的牌都算不准呢?」 馬半仙憋紅了臉,鼓足了勁就要發作,高明勝見狀,趕緊阻攔道:「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兄弟,能在這兒玩到一起,說明我們有緣。再說了,隨便玩玩,輸贏也就幾十塊錢的事,為了幾個臭錢,傷了弟兄的和氣,何必呢!來來來,接著打,剛才的這一把牌不算數。重打!」說著讓任之良把老方摔到地板上的牌撿起來,開始洗牌。馬半仙說:「我就退出吧,技術不咋的,影響大家的情緒。」 「也好。」高明勝說,「坐我這兒來,給我當參謀,有個神仙在此,看誰還敢贏我?」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又玩三打一,規則跟三打二差不多,只是每次都由一人對付三人,沒有朋友,故而沒有半點依靠,輸贏自己負責。三人的一方則相反,全靠三人團結一致、協同作戰,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集體的優勢,圍剿孤軍奮戰的對手,才有可能致對方于死地。三人中,哪怕只有一人稍有疏忽,使對手有空可鑽,本局必輸無疑。 馬半仙悶悶不樂,坐在高明勝旁邊假裝看牌,心中卻恨上了老方,尋思著找個機會,在甄恪那是告他的黑狀,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看你還牛也不牛。 甄恪很晚才回來,之前,高明勝打過他的手機,關機,他的秘書說那就不必再找了。因此,他們沒等甄恪,出去簡單吃了一點,老方嚷嚷著要出去活動活動,要高明勝安排安排。高明勝藉故與他周旋,直到甄恪回來,也沒有給他安排安排。 甄恪非常愉快,回來滿臉通紅,明顯喝了兩盅。任之良知道,甄恪是不喝酒的,能讓他喝酒的,除非是他的領導。他喝得臉紅耳赤,肯定是在省上的哪位領導那裡喝的。他注意到,越野車上的五十箱春寶酒,絕大部分已經出手。這說明甄恪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在此後的行程中,他心情就會不錯,麻煩就不會太多,越野車也會輕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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