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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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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良就安排她到檔交換站取取檔,分發分發報紙。剛開始幾天,還幹得不錯的,檔能按時取回來,報紙也能按時發到。可不到一個月時間,檔不能按時取來,經常耽誤事情,有些還是大事,為此,徐樹軍沒少挨市上領導的批評,任之良沒少挨徐樹軍的批評。任之良說了她幾句,她不依不饒了,說局裡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讓她幹取檔、發報紙的差事,這不是明顯歧視她嗎?任之良說辦公室就這事,再沒有什麼可幹的,不想在辦公室待,可以找領導,給你換崗位。於是,她去找徐樹軍,徐樹軍又找了任之良,說:「我給你說過,就當一個閒人養起來得了,我們沒有精力跟這些人纏啊!」 任之良也有點不高興,說:「我是想,既然拿著工資,總得幹點力所能及的活吧。」 徐樹軍說:「局裡養的閒人還少嗎?推而廣之,我們這個社會養的閒人還少嗎?你說,這是我們能左右得了的事嗎?」 任之良無說可說。徐樹軍說:「你再給做做工作,若能幹,就往好裡幹,不能幹,換個別人算了,人家願幹啥幹啥得了。」 任之良就給毛貓做工作,毛貓說她先幹著,有人頂她了,把她再換下來。可沒過幾天,毛貓連續好些日子不來上班,徐樹軍就著急了,叫人四處打聽,有人看見毛貓又出入風月場了。任之良把她請來,又給她做工作,不料毛貓說:「沒想到你們機關上的工資這麼低,不出去掙點,守著這點死錢,我可怎麼過日子呀!」 任之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只好把毛貓的情況告訴給徐樹軍。徐樹軍搖搖頭,歎口氣說:「哪怕什麼也不要幹,待在辦公室,點個卯,應個景,還能向職工交代。現在她這個樣子,對全域職工的影響很大,我們以後還怎麼帶這支隊伍,怎麼對幹部職工進行管理?」 「那怎麼辦呢?能不能考慮按公務員條例進行處理?」 「哎喲我的任爺,你處理不了人家,不要反叫人家把你給處理了。我告訴你,這次從省城回來,從市委那邊就傳過話來,說要撤你的職呢,你還提處理人家的事呀!」 「噢,有這樣的事?」 「實話對你說吧。回來之後,甄書記『建議』我把你給撤了,是我千說萬說才說轉了人家,以後再也沒提這事了,你這是雞蛋往石頭上碰,能碰得過嗎?」 任之良的心顫了一下,想說點什麼,又什麼也沒有說,他覺得他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他能說什麼呢! .c.-.c.5- 在這個局裡,駱垣基本上也是個閒人。人一閑下來,就要找點事。況且他不是一般的閒人,他是駱垣,駱垣有駱垣的人生哲學。前不久,借著老爺子的死,他另立了祖墳,把駱家的先人葬到了龍脈上,接下來要幹的就該是如何飛黃騰達,如何光宗耀祖的事了。 最近一段時間,他與甄恪、劉金全之流的關係異乎尋常地近乎,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有天在一塊兒喝酒,酒酣耳熱之際,駱垣就說他在單位上如何如何有職無權,徐樹軍如何如何摳門,就像這樣的和領導們在一塊兒花費的也報銷不了,不要說別的了。劉金全就說了,把那徐給拿掉,把你給扶正算了。你瞧,人家說起官員的去留,就像說他們家的阿貓阿狗,想要就買一個,不想要就丟掉。可話雖這麼說,這天下畢竟不是幾個常委的,這個局裡,徐樹軍幹得好好的,要想搬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駱垣想,這正應了馬半仙和那位算命老先生的話,有「小人」擋著他的道呢,原來這擋道的就是徐樹軍呀。 按照常規,徐樹軍還不到退下來的年齡,駱垣要接他的班,為時尚早。要打破常規提前接班,就得找個藉口,讓他提前退下來。常言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一想,他就有點著急了,如今這年頭,當官的流動得比當兵的還快,走馬燈似的換人,甄恪這一茬人剛套瓷實了,鬼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遠走高飛呀!等到那時,我駱垣不就雞飛蛋打了嗎? 怎麼辦呢?他想,如今這當一把手的,哪個沒有點貓膩,抓點把柄折騰他一下,即使不能把他整垮,也能給他造點社會輿論,給常委們一個藉口,好讓他退下來。想到這裡,他就想到了辦公室,突破口自然是辦公室主任和會計了。他溜達到任之良的辦公室,任之良正在起草一份檔,他抬頭和駱垣打了個招呼,就繼續起草他的檔。駱垣坐在沙發上,堆起一臉笑容,管你理不理的,他就寒暄起來,寒暄了幾句,他帶點神秘意味地問任之良:「哎,市委那邊對你的印象好得很。那天甄書記向我問起你的情況,我著實把你給介紹了一番,看那意思,你已經進入領導們的視野了。」 任之良停下手中的活,不經意地笑笑說:「你說的這是反話吧?我陪甄書記出了一趟差,沒有伺候好,差點讓人家把這辦公室主任也給擼了,怎麼可能給人家個好印象呢?」 駱垣長長地「嗯」了一聲說:「這就怪了,有次甄書記問我:『你們那個任主任,水準怎麼樣呀,能不能當個副局長呀?』我說比我強十倍。甄書記就再沒有說什麼。哎,任主任,你也該到動一動的時候了。」 任之良還是笑笑:「駱局長的美意我領了,你是知道的,我這人天生不會那樣,還是聽天由命吧!」 「我給你說,我說的可全都是實話,我以為是個機會,真的。你是不瞭解甄書記,實際上,甄書記那人很好接觸的,只要認准了你,那是能為你兩肋插刀的。你可要抓住這個機遇呀,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如果需要我,我來幫你牽這個線,搭這個橋。」 「那我先謝謝你了。」 「謝不謝的,先不說,我先給你探探上邊的口氣,以後的事,好說。」 任之良知道,這個駱垣還真是講義氣,說不上哪天他真的就給你牽上這個線,往他那個車軲轆上綁。他這樣想著,就有那麼一點點心動了,畢竟,自己在機關混這碗飯,一切待遇都與這有關,職級上不去,什麼也上不去。但他反過來一想,這駱垣也不是活雷鋒,幹嗎突然對別人的事這麼熱心起來了,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只怕真正要說的還在後頭呢!還是幹好自己的活,不惹是生非的好。 他看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徐樹軍還等著看這份文件呢。駱垣滔滔不絕地說著,任之良卻有點著急了,於是就不時地看表,駱垣就看出他的不耐煩了,心裡說,這真是個傻冒,如今這機關上還有他這種只惦記著工作、不尋思著怎麼進步的人。於是他說:「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晚上沒事,我們出去坐坐。」 任之良看看表,拿起桌子上的材料在駱垣的面前晃了一下說:「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這材料明天要用,寫完了徐局長還得看,看完了還要修改呢,晚上肯定又要加班了。」 駱垣說:「這麼大個主任,還成天寫材料,成了局長的秘書了,工作不是這麼幹的。出去換換腦子,勞逸結合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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