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導(21)_羅泰琪

二十一

　　張么雞曉得栽跟頭了但又抹不下臉認輸，就爬起來大聲武氣地說："你只曉得說我？他龜兒吃了黑錢你怎麼不說？那位朋友呢？出來作個證啊！"他邊說邊東張西望，一下子看見黃其，就指著黃其對李經理說，"就是他！他親眼看見的！"

　　李文掉頭一看是黃其便哈哈笑，說："黃領導，你怎麼在這兒？專門來看我的笑事啊？"

　　黃其上前兩步笑著說："李經理，我這是大年三十腳洗得好，撞上他們演戲了。"

　　李文說："張么雞喊你作證。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黃其正要回答，周哥搶過話說："我想起了！我想起了！這位朋友不就是公司原來的黃總嗎？"他邊說邊遞煙給黃其和李文，一張臉笑爛了，說，"黃領導，我想起你來了！以前我們還在一起喝過酒。"

　　黃其笑笑，說："周哥，你今天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就不多嘴了。你自己跟你們經理說。"

　　李文惡狠狠地說："你也不是什麼好人！老老實實地說！又做了什麼爛事？"

　　周哥是根炸不泡的老油條，臉皮有銅錢厚，可要他當著一壩子人的面、當著兩個領導的面承認錯誤，一張老臉也不免一陣紅一陣青，但不說又下不了臺，只得忸忸怩怩，吞吞吐吐，像蚊子叫那樣細聲細氣地把收黑錢的事說了，不過馬上提高嗓門大聲強調說："我要說清楚啊！這回是我主動把錢還給他龜兒的！不信問黃領導。我這是拒腐蝕永不……"

　　"你拒個屁！"李文把周哥遞的煙狠狠一甩，恨眉恨眼地說，"你嫌少了是不是？吃進去的肉還有吐出來的？我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周哥成雷鋒了，原來還是狗改不了吃屎！說！是不是你兩個分贓不均狗咬狗？他媽的！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好東西！走！都到我辦公室去說！"

　　李文說完馬上換成笑臉，笑眯了請黃其進去坐，說來都來了，看也看見了，好歹大家也不是外人，好歹你是上級領導，正好下來幫助工作，就一起批評教育他們。黃其在建管局是副處長，和一建公司副總是平級的，和李文這一級幹部沒有直接的工作關係，更沒有必要管最下層的工人，但他就是來微服私訪的，就點頭說："那我就跟你進去看看。反正你是地主管飯，菜不要多了，來個紅燒大熊貓就行了。"

　　二人哈哈笑。張么雞和周哥兩張苦瓜臉也笑開了花。

　　環城公路項目部設在一片荒地上，用篾席和牛毛氊搭建了五間房子。一間做庫房，堆了一屋的小型設備和零星材料。一間做廚房，兩口大煤氣灶，一個大案板，一個大櫃子。一間做自有職工宿舍，擺了四張雙人床。床上亂七八糟甩著衣服褲子毛巾襪子。還有兩間做辦公室。大的一間擺滿桌子。小的一間是李文的辦公室，擺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個櫃子、一張行軍床。

　　這五間篾席房的外面是個大壩子。壩子上停了兩輛裝載機和一輛挖掘機。壩子對面也建有五大間篾席房，是民工宿舍和民工廚房。民工宿舍是通鋪。民工的伙食自己開，由民工老闆辦。民工吃得多，吃得油。民工老闆就叫人去買又便宜又解饞的全肥豬肉，切成巴掌大一塊，澆點蒜苗，做成香噴噴的回鍋肉很受歡迎。

　　李文進了辦公室，讓黃其坐自己的椅子，自己坐另一把椅子，掏出煙正準備遞給黃其。周哥眼睛盯事，忙掏煙遞給黃其和李文。張么雞窮得慌，身上一支煙也沒有，眼巴巴地望著周哥，皮笑肉不笑地說："周哥，甩一支過來嘛！"周哥得意地叼著煙，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文處理這些爛事很有經驗，曉得工地上這些人認錢不認理，跟他們講道理等於對牛彈琴，講多了他們也聽不懂，他們最怕的是罰款，就黑起臉跟他兩個老子龜兒的一陣亂吼，最後的決定是：張么雞盜竊未遂，罰款二百元；周哥有過有功，不獎不罰。

　　張么雞鬼火冒，說："老子身上只有一百元，拿去算球了！要錢沒得！要命捨不得！"

　　李文說："哪個要你的爛命？下個月從工資扣！"

　　周哥喊冤，錢沒收到，人也得罪了，就抬頭望天翻白眼陰陽怪氣地說："老子這才是割卵子敬神，人也得罪了，神也得罪了。"

　　大家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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