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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江姍小心地說:"沒有那麼可怕吧?"

  張明亮笑了:"你沒有經商,你不理解這裡邊的深淺。這麼說吧,我給你打一個比方,比如說我在鄭州要找人辦事,我投資給他多少錢,讓他給我擺平,我們就兩清了。我們之間完全是一種商業上的交易。交易你明白嗎?再說白些就是我花錢買東西,過後誰也不找誰的麻煩。這實際上是一種進步。再說狠點兒,你就是官再大權力再大,用不著的時候我可以不理你,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我用著你了,你總有價錢,我可以花錢買你,我一花錢也就是雇用你了。這樣,在金錢面前我們都是公平的,而且也是獨立的。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拿到明的暗的市場上來交易,這樣就誰也不是爺,誰也不是孫子,因為我們同處在市場上,我們誰都可以保持獨立的人格。但是,大河市就不行了,你如果找到誰給你辦事情,本來他也應該給你辦,因為這是他的工作職責,你甚至也給他在暗裡許多好處,你並沒有少花錢,就這也不行,事情過後你得沒完沒了地看他的臉色受他的氣,他永遠成了你爺,你永遠成了他孫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還得了呀?我如果在大河市投資,我得侍候多少爺啊!誰來了我都要招待,看見誰我都得點頭哈腰,花錢是小事情,這樣我整天心思就用不在事業上了,一不小心得罪了誰,誰就會來找你的麻煩。我受得了嗎?於是,我明白了,池淺是養不了大魚的。我就是這樣撤回鄭州的。鄭州畢竟是省城,自然環境雖然並不優美,人文環境是優勢,世界大,能夠容人,我們很快就發展起來了。"

  江姍說:"你確實講得很深刻,因為我不懂經濟,從來沒有站在你說的角度上看過問題。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了,中國的歷史文化太悠久了,封建社會的歷史太長,留給我們後人的腐朽文化的包袱太重,人們從長官意志或者說封建保守的傳統意識下解放出來,過渡到市場意識,確實需要時間,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張大哥--我叫你張大哥好嗎?我想說有一點我弄明白了,我相信你當年在大河市辦公司和融資的動機是健康的,你本來是想大幹一場的,雖然最後抽走了大河市兩個多億的資金……"

  張明亮馬上接過話:"不是兩個多億,是一億八千萬,這是有賬可查的。"

  江姍說:"不管它多少錢吧,我的意思是說,從性質上這並不是外界傳說的欺騙行為。"

  張明亮笑笑說:"謝謝。欺騙什麼?有賬在那裡擺著,我又不是不認這個賬。而且現在我告訴你,這筆鉅資投資鄭州以後,對明亮集團在鄭州的發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我從內心裡其實是非常感謝大河市的。"

  江姍說:"那我就不明白了,有句話不知道我該說不該說?"

  張明亮說:"你說吧。"

  江姍說:"那我就直說了,既然你是這樣想的,為什麼鄭州的明亮集團發展起來以後,那時候你還在國內,為什麼不做大河市的善後工作呢?"

  張明亮笑笑說:"問得好。你認為我不想做呀?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曾經多次向有關人員表示過這個意思,是人家不讓我主動來做呀。這些人是大人物啊。當然,我不能夠告訴你這些人具體是誰,請你諒解。因為我在明處,一億八千萬有賬可查,我從鄭州明亮集團劃撥過去容易,但是,虧損的是兩個多億,那些錢怎麼辦?問題就嚴重了,大河市的許多人就要住號子了。這就引出來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沒有想過,我要是感情衝動不計後果,主動來結算這筆錢的話,我個人的人身安全呢?"

  江姍說:"我明白了,只有你把這個大黑鍋背著,別人才可以永遠逍遙法外。"

  張明亮點點頭笑著說:"說起來荒唐呀,這個世界上還有欠債就是不讓還的事情。而且我自己呢?竟然也沒有膽量還。但是,這就是現實,真真切切的現實啊。所以呀,大河市這筆錢是我心裡的一個傷疤啊。"

  江姍聽到這裡悄悄動起來鬼心眼兒,她笑著故意說:"現在我才明白了,我怎麼說這麼大的案子,大河市委任書記一直捂著不讓查,還說是為了保護幹部哩。後來查起來,我們檢察長李剛也說動作要大,影響要大,不要太具體,不要太深入,要我們認認真真走過場。於是,後來轟轟烈烈鬧了一陣子,馬上就結案呀,就總結呀,還評出了表現好的同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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