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長(53)_張宇

五十三

　　媽媽接著說："咱不用說李剛，我給你說說你爸爸，你就明白李剛了。其實你爸爸心裡一直有人，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我知道他有。"

　　"老媽，原來老爸的事兒，你也知道呀！"

　　"我當然知道。這種事情，瞞得了別人，瞞不過我。我不用打聽，也不用調查，兩口子過日月，我能感覺出來。你心裡有人，你離婚呀？我又不是不離，只要他開口，我不會難為他。媽媽又不是沒有文化的人，會跟他鬧騰。我不會。可是，他就不敢提出來離婚。"

　　"老媽，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爸爸不提離婚，你也可以提呀？"

　　"我不提。為什麼？表面上是為了孩子，為了你。其實你爸爸也可能是太愛你，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是，實際上是我愛面子。他提出來，我同意，但我不會主動提出來。那時候媽媽只能夠走到這一步。悔呀，為這個我後悔了一輩子。如果日月倒流，讓我重新再過一輩子，媽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主動跟你爸爸離婚。可是，晚了。這世界上賣啥的都有，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

　　"媽媽，我們都是女人，我理解你。"

　　媽媽說："你爸爸不離婚，就讓人家那女的幹想著，這不是害人家嘛。在這一點上，你爸爸還不如李剛哩，李剛還敢和你同居，你爸爸連這個膽量也沒有。說好聽點兒是正派，說難聽點兒是膽小。這可好，那女的害了一輩子相思病，媽媽也涼快了一輩子。一下子害了兩個女人。所以媽媽說，找這種男人過日月不好。過日子得找那種相親相愛的實實在在的男人，過起來親，過起來有滋有味。媽媽這麼說，你明白了吧？雖說李剛也行，那得過日月啊。如果他老是不離婚吊著你，還不如斷了找別人哩。"

　　"媽媽，我明白，你說得對。可是，以後再說吧。"

　　"我明白，那就還和他處嘛。該找別人你還找嘛。腳踩兩隻船怎麼了？比較比較嘛。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嘛。別說是談戀愛，就是你和別人結婚了，想李剛了你還可以和他睡嘛。婚姻和性，本來就是兩回事呀。"

　　"媽媽，你怎麼想得這麼開呀？你一下子把標準拉這麼高，這我可做不到。我心裡放不下兩個男人。"

　　"唉，表面上看起來你們年輕人怪現代的，怎麼在關鍵問題上你和媽媽一樣，死心眼子呀？唉，看起來這都是命啊！本來我想著我這一輩子活得虧，讓你好好活，把媽媽的冤枉趕出來，看起來你沒有這個本事呀。那就算了吧，媽媽給你說這麼多，就算是給你解放解放思想。說一千，道一萬，不要像媽媽這樣活就行。你記著，現在什麼年代了？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只要你選擇了，媽媽都支持你。"

　　"謝謝你，媽媽，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媽媽的這次談話對江姍的影響很大，讓她從現實生活中跳出來，客觀地審視了自己的感情生活。她是愛李剛的，李剛也深深愛著她。就這樣發展下去，李剛肯定會離婚，然後和自己結合。只是李剛什麼時候離婚？把握這個時機是李剛的事情。如果真想嫁給他，她當然可以等，三年也好，五年也好，時間上沒問題。問題是到他真正離婚的時候，自己還想嫁給他嗎？剛愛上他的時候，她實在是想嫁給他。現在已經不迫切了。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不想嫁給他了？她對自己確實沒有把握。

　　現在她弄明白了，她愛的是這個男人，不是這個男人的地位。

　　由於當官兒，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別味兒，她並不喜歡。過去不明白，現在她看清楚了，李剛和爸爸這種男人看上去挺高傲的，那只是地位高，其實骨子眼兒裡有股世俗味兒。也許別的女人喜歡，也許大多數女人喜歡，但是她不喜歡。她喜歡自由，她喜歡純粹。

　　先用著吧，她壞壞地對自己說，走著說著吧。她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於是，只把李剛當做情人看，江姍的心情又好起來。只要李剛呼叫她，她馬上就激動，就渾身發熱……

　　愛情與陰謀

　　天擦黑的時候，李剛身著便裝，戴著墨鏡，趕往綠水山莊。他自信沒有人注意他，也沒人能夠認出來他。每當這個時候，他總覺得像去偵破一個案件，或者像去作案，別人都在明處，他行走在陰暗裡。這種感覺有時候好，很刺激；有時候不好，很委屈。

　　於是，他常常想到做人其實就是這樣，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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