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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後來山子看了蘇藝成的所有遺物,山子遺憾地找不出什麼證據,只在一本筆記本上看到蘇藝成寫著:「×××,你真是個偽君子,讓我噁心。×××,你這個衣冠禽獸,你該千刀萬別。」山子想這個×××是誰呢?難道真是楊醫師嗎?現在山子拿著蘇藝成的這個筆記本告別陳紅直奔醫院,他想讓院長儘快請法醫屍檢。

  「法醫已經檢查過了。」院長說著拿出一份驗屍報告單給山子。山子看到上面這樣寫著:「死者子宮輕度糜爛,但無精液痕跡。」山子認認真真地看了兩遍,他不相信就這麼簡單。

  一會兒院長說:「家屬已經在死亡報告單上簽過字了,死者也剛剛被拉到火葬場去了。醫院對這個死者病人的工作可以說全部結束。」

  「我一直懷疑蘇藝成的自殺與××醫師有關,只是我苦於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 山子說:「法律是公正的,總有一天會弄個水落石出。」

  山子回到報社,蘇婧成已眼睛哭得紅腫地等在編輯部裡了。她對山子說:「我姐姐後天就要火化了,你們報社到《錢江晚報》上去登個訃告,她生前孤獨寂寞,死後讓她熱鬧一番吧!」

  「當然。當然。這些事報社都會去做的。你父母來了麼?」

  「我父母沒有來。池青青怕來電報時,我對父母說,姐姐扭傷了腳,讓我去照顧些日子。我不能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們,他們老了,身體又不太好,受不了這個刺激。」蘇婧成說著、說著淚眼汪汪起來。

  「不要太悲傷,人死不能復活,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山子勸慰地說。

  「書讀多了有什麼好呢?早知她會死在天堂,還不如留在慶元山區算了。」蘇婧成說:「她就是不安分,她的神經被書讀得一點兒都不正常了;我們家裡的人一點兒都無法與她溝通。」蘇婧成索性呃呃地哭泣了起來,那哭聲像骨鯁在喉似地難過。

  後來開追悼會的那天,殯儀館朦朦朧朧的天空顯得非常陰暗,許許多多蘇藝成生前的朋友、同學、學生、老師幾乎都來了,池青青的母親沈醫師也來了。他們在追悼會上都為死者感到惋惜,山子的臉上更是衷容滿布。他把自己親手做的鮮花花圈放在靈堂裡時,忽然透過移動的人影和潮濕的光線,看到了楊醫師的身影。楊醫師穿著咖啡色的西裝,手拿一束鮮花正朝靈堂的方向走來。山子輕而易舉地嗅到了從他體內放射出來的某種氣息。那氣息使他想到了蘇藝成寫著的那幾句罵人的話。山子狠狠瞥了楊醫師一眼,一股令他仇恨的神情如噴泉似地噴薄而出。要不是蘇藝成的靈柩就在身邊他准會用拳頭揍楊醫師一頓。

  然而出乎山子意料的是,楊醫師竟流了許多淚;山子忽然被楊醫師的悲痛,弄得不知所措。他想難道是他的良知發現了嗎?山子窺視著楊醫師的臉色,他忽然想自己沒憑沒據會不會冤枉了楊醫師?他望望楊醫師滿頭花白的頭髮,頓生一份惻隱之心。

  追悼會結束後,山子、池青青、蘇婧成三個人留了下來,其餘的人都先先後後坐車走了。他們三人默默無言地在殯儀館門口的原野上徘徊,他們等待蘇藝成的骨灰。這時一股寒風吹來,池青青瑟瑟發抖地說:「瞧!煙囪裡那一股嫋嫋上升的藍煙,是蘇藝成的夢幻在升起、飄散、降落啊!」

  「可又有誰想到那一縷藍煙,竟是一個曾經年輕、美麗。有才情的女人的軀體呢?」山子感慨地說。

  由於寒冷他們回到了大廳,他們在大廳裡看見了一批又一批送葬的人。池青青想:「這裡是死者的聚集地,死是容易的,活著卻是不容易的,艱難的。」

  蘇婧成為姐姐選擇了一隻雕有西湖風景圖案的骨灰盒,她說:「姐姐從天堂到地獄,這全是她自己的選擇。」

  山子問:「骨灰盒是你帶回慶元呢?還是先寄存在殯儀館,日後安葬到南山公墓?」

  「不能帶回慶元,我還不想讓我父母知道,先寄存在這兒吧!」蘇婧成想了想說。

  池青青說:「蘇藝成與我說過,她死後要把她的骨灰撒到南宋遺址去。」

  「那麼這樣吧!取一部分撒到南宋遺址去,另一部分就先寄存在這裡。」山子說。

  蘇婧成和池青青表示同意。

  山子用塑膠袋讓服務員裝了一袋蘇藝成的骨灰,山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放進一隻黑色手提包裡。他對池青青說:「過些日子我們與蘇藝成一起去南宋遺址吧!」

  池青青傷感地點點頭。他們就從殯儀館的大廳裡出來了。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片仿佛是蘇藝成幻化成的無數小精靈,在他們面前翻飛起舞,令他們疼痛不已。

  11

  裡安沒有來參加蘇藝成的追悼會令山子十分氣憤,山子按捺不住地又去了裡安家。山子是真正愛蘇藝成的,他恨裡安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他想這次一定要把裡安狠狠地揍一頓,哪怕是坐牢也不怕了。

  裡安打開門一見山子就說:「又想打人嗎?」山子沒等裡安把話說完,拳頭就在他身上、臉上雨點一樣地落下去了。裡安被山子打得鼻青眼腫,額頭上還出了血,他雖還擊著但氣力畢竟沒有山子大。

  「你好去與泰森比拳擊了。」裡安從客廳的灰色大理石地上爬起來時幽默地說。

  「你還會幽默?」山子說:「你為什麼不去參加蘇藝成的追悼會?」

  「我去上海辦簽證了,我這個月就要去法國。」裡安說:「我要到那裡去辦畫展。」

  「你他媽的,簽證比蘇藝成的追悼會還重要嗎?你的良心到哪裡去了。」山子說。

  裡安垂下了頭,他衷衷地說:「其實那天我一看到訃告,心裡是非常悲傷的。我沒想到她會自殺,她為什麼要自殺呢?」

  「你簡直不是人。你連你睡過的女人,都可以不去看她最後一眼,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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