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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欄目就等你的稿子。」

  我說:「現在就去嗎?」

  他說:「那當然下午去明天一早就好辦事兒了。」

  我出了報社,到宿舍裡打點了行裝,又吃了兩片止痛藥,就直奔火車站。我在火車站買了一張到寧波的票,沒等多少工夫我就上了火車。幸好車廂裡有空調,我的頭疼也好了許多。

  火車到達寧波終點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我找了一家旅社住下來,還沒有吃飯就覺得疲憊極了。不過,我還是非常喜歡出來走走,這對我是一種全新的生活,可以說我正在走向社會。

  7月9日

  化了半天時間就採訪完畢了。還有半天寫好了一篇採訪報導後,去寧波街頭轉了一圈。現在的都市除了街兩邊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就是擠滿街頭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在人群中覺得孤零零的,晚風吹來拂動著我的長髮,我莫名其妙地忽然憂鬱了起來。

  現在我回到旅社,我重又看了一遍寫好的採訪報導,報導是這樣寫的:「近日,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一審判處原寧波市旅遊局局長、黨委書記陳英鈞有期徒刑5年,受賄所得人民幣3.5萬元予以沒收。

  1993年12月至1994年1月,寧波皇都俱樂部法人代表胡某為使其俱樂部在經營活動中獲得多種便利,先後兩次送給陳英鈞現金計2.5萬元。

  1994年11月,陳英鈞在兼任寧波亞洲華園賓館董事長期間,以優惠價格為王某購買了該賓館的一輛「三菱」牌轎車。次年2月,王某將該車轉賣給他人並從中獲利。為感謝陳英鈞,王某遂委託其親友轉送給陳人民幣1萬元,陳收下了。1996年6月5日,寧波市檢察院以受賄罪對陳英鈞提起公訴。

  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陳英鈞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其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3.5萬元,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數額巨大,依法應予懲處。鑒於陳英鈞在案發後認罪、悔罪態度較好,又能積極退清所得贓款,因此受到法律從輕處罰。」我看完後,覺得我們中國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

  7月10日

  天氣絲毫沒有涼快下來的跡象,熱辣辣的陽光湧向四面八方,許多人家白天也開著空調,如一只只散熱機一樣,街道的熱浪就更加滾滾而來了。

  我把稿子交給山子,山子看完後說:「不錯,不錯,通訊報導就這樣寫。」汪非說:「山子,你也真是的,人家小說都會寫,這麼簡單的通訊報導難道不會?」

  汪非朝我笑笑又說:「拿了稿費,別忘了請客。」

  沈政到塑膠廠去採訪還沒有回來,據說那個廠公費旅遊十分嚴重。廠長、書記香港、美國都公費旅遊過了,可幾千名工人卻半年多沒拿到獎金。汪非去洗手間的時候,房間裡只剩下我與山子,山子忽然對我說:「蘇藝成,晚上請你去跳舞,能賞光嗎?」

  我說不會跳,改日跟你學吧!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山子說,女孩子學跳舞很容易的,我一定教會你。我猜測山子曾經一定是個風流、瀟灑的舞會王子。

  汪非寫了一篇2千多字的嵊泗列島遊記,她說嵊泗列島是新開闢的一個旅遊勝地,杭州人若要到海邊去,嵊泗列島便是一個最佳去處。汪非眉飛色舞地,仿佛寫遊記是她的行家裡手。

  7月11日

  陳紅一清早就在打電話,我聽見她在說:「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別再來煩我,我們的緣分已盡了。」她氣嘟嘟地掛斷了電話。

  我在水池一邊洗衣服一邊想著昨晚的夢。奇怪昨晚我怎麼會夢見自己在美國三藩市一個叫湯姆叔叔的餐館裡洗盤子呢?而那個與我一起洗盤子的美國小夥子傑克,非常滑稽地聳聳肩對我說:「你永遠不知道我是多麼深刻地愛著你,我的靈魂註定要與你的靈魂風雨同舟。」現在我想著這個夢,真有點不可思議。

  下午午睡醒來的時候陳紅與我聊天,她突然與我親密起來了,她說:「我談過三個男朋友,本來總以為第三個人不錯,可他媽的三個男人都是一路的貨,還沒談幾天就要與我同床了,你說這樣的男人會是好人嗎?」

  陳紅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大概一時覺得特別孤單、無處傾訴吧!

  黃昏的時候,我穿梭於我們這座城市的所有百貨商店,可是直到夜晚9點多鐘我也沒有買到一把扇子,我幾乎逢人就問,嗨!你知道哪家商店有賣扇子的嗎?

  我大汗淋漓地跑回家,在樓道口差點被一個穿一身黑衣騎摩托車的男人撞倒,那男人見我打了個趔趄停下來問:「撞著了沒有?」我搖搖頭時,在路燈的光亮下看見他的臉粗糙、黝黑但非常冷峻。說實在我是比較喜歡冷峻的男人的,他摩托車開走的時候,我一直目送著他遠去。

  7月13日

  這是一個非常解悶兒非常激動人心的週末,我沒有想到在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裡會冷不防蹦出一個令人陶醉的夜晚。我高興得不知所措,真的。

  這是我第一次去山子的住處玩。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已與他老婆離了婚,住在這樣一個黑咕隆咚的地方。這地方離火車站很近,從窗外望出去就能看見十幾條鐵軌。差不多隔幾分鐘就會有一輛客車或者貨車轟隆隆地駛過,震得山子這間古老的房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我與山子的談話聲,幾乎就被火車輪子和鋼軌共同發出的眼嘟眼嘟的響聲淹沒了。

  我是黃昏的時候到達那鬼地方的,它置身於鳳凰山腳下。鳳凰山曾經包裹著南宋的風景,那風景叫我好不著迷。我遠遠地就看見山子在夕陽的餘輝裡,嘴巴上叼著一支香煙。我沖著他喊叫起來,他沒聽見。真夠嗆,山子。我又喊,我的嗓子都快吼破了,他看見我時那神情是喜出望外的。他朝我沖來,我也向他跑去,偏偏就在這時,一列老式的破蒸汽車頭拉著一長溜車皮從我們中間噴雲吐霧般地開過去,轟隆轟隆的,真叫人膩煩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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