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22)_王秀梅

二十二

　　王子說：「好玩，我也下去睡。」光著屁股就跳下床，鑽到睡袋裡。

　　家裡溫度挺高，但陳西梨還是擔心睡到地上的王子感冒，只好勒令王開明收起睡袋，這樣，王開明就睡到了床上，王子在中間，兩個大人一邊一個，這天夜裡還偏偏有故事，大臥室那邊出現異常響動，等明白是怎麼回事以後，陳西梨羞惱得要命，坐起來，第二次跟王開明談判：「有這樣的嗎，在別人家裡還這麼放肆？」

　　王開明試圖講道理：「他們也是人，是人就需要做愛嘛。」

　　陳西梨說：「農村人真是野蠻，跟孩子睡在一個床上，就敢這麼大呼小叫！」

　　王開明說：「房門不隔音，其實沒那麼大動靜。他們在農村獨門獨院習慣了，可以理解。」

　　「例假一完就這樣，不洗澡，也不嫌髒。」陳西梨想起三表姐身上那股味，再想想那味道的出處，呼呼流了好幾天血的地方，不洗澡，要髒到什麼樣子呢，怎麼做得了？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潔癖啊？真不知道你嫁給別人以後，人家能不能容忍你的潔癖。」王開明這樣說，當然沒有什麼參照，他只是總從電視劇裡看到別人做愛完了以後，一律連被窩都不出就呼呼大睡了，可陳西梨不是那樣，做之前要洗，做以後也要洗，不洗睡不著。到目前為止，王開明還沒從陳西梨以外的女人身上求證是不是所有女人都這樣，只是參照電視劇和小說，判定陳西梨有潔癖。

　　這次的談判註定沒有結果，王開明怎麼跟三表姐要好，也不可能跟她說，你們夜裡做愛小點聲。其實小時候，王開明有些暗戀這個三表姐，說小也不是很小，大約是讀初中的時候。王開明只比三表姐小兩個月，三表姐座位在王開明前面，上課的時候王開明總是走神，看三表姐油黑粗亮的大辮子。

　　這段經歷，剛結婚那陣王開明說給陳西梨聽過，當時陳西梨已經見過三表姐什麼樣了，因此笑了個半死，不明白王開明怎麼會暗戀這樣一個人高馬大的女人，王開明分辯說：「人家那時候還是個初中生，瘦著呢，像豆芽菜，沒現在這麼壯實。」陳西梨說：「生下來就那麼個模子，還能豆芽到什麼程度？」

　　其實，就連現在，王開明也想不通為什麼當初會暗戀三表姐，尤其是現在，看到這個女人邋裡邋遢，很多天不洗澡，一雙手糙得像樹皮，指甲蓋裡積滿灰垢，就不免慶倖考上大學，掙出來了。這樣一想，就不覺得接待幾天有多委屈，相反，打心眼裡想對他們好。看病這些日子，別的不說，單單每天四個人去醫院往返兩趟，有時候還要倒車，公車票就花掉兩百多塊，掛號費王開明也自告奮勇掏上，有時醫生給開個藥，做個檢查，王開明也搶著去付。除此之外，每天的伙食費更是成倍地翻番，他跟陳西梨附件裡規定的是月初將伙食費交給陳西梨，現在情況有變，月初交納那些早已花完，又交了兩次。

　　所以有天晚上王開明就跟陳西梨開口借錢，陳西梨說：「又打腫臉充胖子了吧？就是有錢，我也不借，你家就是個無底洞。」

　　王開明恬著臉好說歹說都不行，最後不借了，說：「我當初怎麼會娶你這樣一個沒愛心的女人。」

　　陳西梨說：「愛心？我的愛心都讓你家給磨沒了。你自己說說，自從結婚，你哥你姐管過王子爺爺奶奶沒有？吃的穿的花的，哪一分不是我們出？就這樣，節假日回家還得陪著笑臉裝孫子，我早就受夠了。」

　　「女人天生就是一種愛叨叨的動物，曾經我以為你是一個例外呢。」王開明悻悻的，借不到錢，就轉移話題。

　　這半個月裡，陸總給陳西梨打過兩次電話，第一次先是問候兩句，然後問什麼時間有空，出來吃飯，陳西梨馬上想到上次吃飯的窘困，有點打怵，又看看自己這些日子的蓬頭垢面，覺得不好意思出去，就婉拒了，第二次，還是問候，不鹹不淡的，最後又約了有空吃飯，陳西梨又婉拒了，說過些日子吧，這些日子忙。

　　後來，陸總就偶爾發一兩個短信過來，那幾天倒春寒，短信內容很通俗，關照陳西梨多穿衣服，防感冒。

　　陳西梨挺感動的，直到王開明三表姐一家終於收拾行李告辭，才跟陸總見了一面，自己不好意思約，打了電話給陳西桃，支支吾吾的，陳西桃笑了半天，說：「又不是小姑娘，還這麼扭扭捏捏的。」

　　陳西桃出面，約陸總到花店裡來坐坐，陸總來了，陳西梨也來了，陸總說：「請你出去喝個茶吧。」

　　去了一家茶館，要了個單間，這次沒有服務員在旁邊伺候著了，讓陸總支派走了。氣氛很不自然，基本是陸總問，陳西梨回答，問到最近忙什麼了時，陳西梨事先沒有準備，又不會撒謊，就實話實說：「王開明三表姐帶孩子來看病，住了半個月。」

　　陸總聽了，表情沒什麼變化，低頭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問道：「打算什麼時候挑明？」

　　陳西梨愣了一下，說：「沒想好。」

　　說實話，那天陳西梨並沒看出陸總有什麼不快。當晚回家以後，免不了又遭到王開明的一番嘲諷：「早就迫不及待了吧，這些日子耽誤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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