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天成(47)_呂苗

四七

　　她耷拉下眼簾，又一次沉默了……對顧秦還有感情嗎？呵呵，這樣的問題，要她如何回答？

　　「我還是那句話，顧秦是個好男人，當然，我不是反對你跟別的男人交往，只是我希望你能認真地想清楚，在你的心裡，到底什麼樣的男人才是你最需要的。有些人或許只是有那麼一身光鮮的臭皮囊，你可不能被表面的東西迷惑了呀。」父親細聲細語，卻是苦口婆心。

　　她的心仿佛蒙上了一層霜，感覺冰冷麻木，父親的話她不是沒聽見，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深刻地理解那些話的意思，否則心裡的陰鬱會越來越濃。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沖著她而來，這些話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剖析著她的虛榮和做作，難道她真的已經到了這樣不可救藥的地步嗎？

　　父親有病在身，所以她不會多說什麼，也不想辯解什麼，此刻她能做到的就只是點頭，讓對方安心，也讓自己冷靜，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顧秦將車停靠在家門口，朋友把車子洗得光亮嶄新，在月光的映照下，就像當初剛買的時候一樣漂亮。

　　他迎著風抽煙，不想進門，不想進去吹暖氣，感覺站在寒風中抽煙別有一番滋味，一根接著一根，直到小小的煙盒在手中被揉成一團。煙癮真的越來越大了，他苦澀地笑笑，邁開步伐，朝著前邊的一家小超市走去。

　　店員的表情很誇張，機械地接過他遞過去的錢，然後在他踏出門口的時候，開始了她們的竊竊私語，「這人真牛，吸煙就跟喝水一樣猛……」

　　他笑了笑，又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家門前，接著一根一根地抽著……

　　刺眼的車燈照得他眼睛發澀，他皺著眉頭望向前方，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走近，伴隨著的還有熟悉的嗓音，「你這傢伙，原來窩在這兒呢，打你手機怎麼不接啊？」

　　他掏出手機一看，怪了，好幾個未接電話，可他為什麼一個也沒聽到？他笑著拍了拍肖俊的肩膀，抱歉地說：「開靜音了，聽不到，真不好意思啊。」然後開了門，招呼好朋友進門。

　　「最近怎麼樣了？」肖俊在沙發上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滿是煙蒂的煙灰缸，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還行，工程差不多了……」他脫下外套，同樣在沙發上坐下，習慣性地點了根煙，然後將煙盒遞過去，只是很快手就縮回去了，他笑著對肖俊說，「都忘了，我們的肖教授已經不抽煙了。」

　　肖俊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認真地說：「顧秦，你怎麼搞的？你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了？煙能當飯吃啊？」

　　他聳聳肩，繼續抽……

　　肖俊一臉慍怒，「不就是離婚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天下女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她舒顏一個是女人，我說你何必呢？」

　　顧秦垂下眼簾，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淡淡地說：「別提這個好嗎？」

　　然而，肖俊卻一點也不買帳，繼續他的話，「不要逃避，也不要麻痹自己，你是個男人，何必因為一個小女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前天我還在餐廳裡碰上了舒顏，人家傍上大款了，活得可比你滋潤多了！」

　　他冷冷地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對方許久許久，然後將煙頭死死地按在桌上的煙灰缸裡，很用力很用力地按著，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地凸顯著……

　　肖俊識相地沉默起來，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秦，平時溫文儒雅的他，很難想像會有如此激動的情緒，難道他還是那麼在乎那個女人嗎？

　　最近還算風平浪靜，父親的病情逐漸穩定，醫生已經允許他回家調養了，舒顏一直懸著的心也踏實了不少。

　　專題報導也接近了尾聲，現在只剩下在電腦前賣力寫稿了，《巔峰》的下半月刊就開始刊登這個專題，也就是說，她的這項重要任務就要完畢了。

　　舒顏心裡多少放鬆了些，不知怎的，雖然跟姚城之間什麼也沒有說明，但總覺得忐忑不安。對方對她的攻勢可謂來勢洶洶，她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收到或昂貴或限量的珍貴禮物。當然，能收到這麼多令人愛不釋手的東西，是女人都會感到滿足和驚喜，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女人，總是很容易就被虛華的表面所迷惑，儘管她並沒有接受他的意思。

　　不是姚城不好，相反，他那樣的男人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能讓女人為之傾心，甚至只要他主動對你獻殷勤，那麼你只有乖乖接受的份，拒絕的話總是難以啟齒……可見其在女人堆裡已是遊刃有餘的老手了……然而，舒顏真的沒感覺，特別是最近，心裡憋得慌，但又不知是為什麼而難受。所以，她心裡的忐忑也越來越深了，再這麼發展下去，最終自己該怎麼解釋才好呢？

　　舒顏本來想借著專題的結束慢慢跟姚城拉開距離，怎奈昨晚是好友小玉的生日，人家開了個體面的派對，昔日的好姐妹們都去了，甚至連她最忌諱的蔡美美也在被邀之列。窘迫與無奈之下，舒顏竟沒頭沒腦地邀請姚城一塊去，對方當然是欣然答應，而理所當然的，他這一去立馬成了焦點，姐妹們一個個都是驚訝又豔羨的表情，特別是蔡美美，盯著姚城的眼睛都要發紅了。

　　短暫的一個晚上，該有的面子有了，該滿足的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然而舒顏事後一想，這麼一來，她跟姚城之間的誤解卻似乎越來越深了。

　　舒顏苦惱得久久無法入睡，真受不了自己，難道做什麼事都要圍繞著面子來嗎？顧秦一直很反對她這樣，說這是顯擺、虛浮，做人踏實點兒不好嗎？只要自己過得舒坦，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呢？

　　這些她何嘗不懂，可是，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擁有正常女人都會有的缺點的女人，虛榮、小心眼、追求物質……

　　是的，她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女人。

　　舒顏突然回過神，奇怪自己怎麼會在此刻想起那個男人，心裡微微一酸，然後下意識地將思緒轉移。

　　今天是週末，舒顏本來想在家裡安心寫稿，卻被安安和小玉硬拉出門，而更讓她納悶的是，那兩個丫頭居然拉著她一起去算命！暈！

　　她從小就不相信這些所謂的算命，於是她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兩個丫頭纏著那瘸腿的老女人問東問西。她這才知道，原來都是來問姻緣的，看來小妮子們果然都有了年齡危機的意識了，要知道「剩女」可不是個好稱呼。

　　臨走之前，瘸腿女人邀請她們喝上一杯清茶再走，當然也包括一直呆坐在一旁的舒顏。

　　「這位小姐，你不想算算嗎？」瘸腿女人坐在她旁邊輕聲問道。安安和小玉還在小聲討論著什麼問題，所以沒聽到這邊的對話。

　　舒顏淡淡一笑，「不必了，謝謝。」

　　老女人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十分認真，只見她仔細觀察著舒顏的臉，然後微微閉上眼睛，聲音很輕很細，但舒顏卻聽得異常清晰。

　　「小姐面色不大好，最近無論做什麼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凡事多留一份心才是……」

　　舒顏的心沒來由地一抖，一絲不安的感覺悄悄萌生，但隨即被否定掉了，這些本來就不可信，眼前的女人之所以這樣說，大概只是想引誘她一起算命罷了，自己實在無須為這個費神……於是，她臉上依舊保持著淡定漠然的表情，禮貌地朝瘸腿女人點頭微笑，「嗯，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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