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天成(40)_呂苗

四〇

　　葉月無奈地搖搖頭，「不要了，我不喝啤酒。」

　　旁邊的桌子旁坐了一對年輕的男女，正饒有興趣地望著他們兩人。那女人臉上的妝化得花裡胡哨，耳朵上是比她的過肩頭發還長的耳墜，塗得五顏六色的指甲十分搶眼，葉月瞟了一眼，頓覺愕然。

　　「唉，咱們這是沒錢才來路邊攤的，人家卻是開著轎車專門來找樂趣的，這人比人真能氣死人啊！」那女的突然大聲說道，聽著那語氣絕對是故意的。

　　葉月不著痕跡地再次瞟了對方一眼，嘴角彎起一抹不屑的微笑，心裡暗暗接過話，這個世道本來就是如此，就你這麼個小丫頭，只能是來這種地方的命了。

　　顧秦卻是一臉自然，似乎並沒有聽到那女孩的話，開了瓶啤酒，直接拿起來就喝。顧秦點了很多東西，有羊肉串、烤玉米、烤牛雜，還有一盤烤魚，老闆娘一一端上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兩位慢慢吃，不夠這裡還有，儘管點哦！」

　　面對著這一切，葉月再也笑不出來了，顧秦卻微笑著點點頭，似乎對老闆娘的服務態度很是滿意。

　　「哼！儘管點？說得跟不用錢似的，現在的人做生意倒是挺會看人的，我來這麼多次了，那老闆娘壓根就沒沖我笑過，哼，現實啊！」旁邊那桌子的女孩又開始高聲挑釁起來。

　　葉月反感地撇撇嘴。

　　「你怎麼不吃啊？」顧秦邊吃著羊肉串邊問道。

　　葉月不自然地笑笑，「剛剛不才吃完晚餐嗎？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那樣就飽了？呵呵，我還跟沒吃飯一樣呢。」顧秦笑著說，「那些高級料理看著挺不錯的，可實際上要吃得飽才重要啊，呵呵。」

　　「顧秦，這些東西不能常吃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你經常來嗎？」葉月壓低聲音說。

　　顧秦搖搖頭，「很久沒來了，結婚前陪舒顏來過幾次，這就是她介紹的，以前這裡更熱鬧，後來城管經常出來管理，才縮成這麼一小塊地方。」

　　「舒顏會喜歡這樣的地方？」葉月的語氣有些懷疑。

　　顧秦突然就笑開了，「呵呵，其實我現在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結婚前就是她帶我來的，可後來她卻死也不上這種地方了，大概跟你的說法一樣，這種地方很不衛生，而且都是些小混混的聚會場地。」

　　葉月一臉了然，「她倒是挺可愛的……」

　　「是啊，曾經是挺可愛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不再喜歡到這樣的地方來了。其實，我當初會喜歡她，大概也就是因為她身上單純隨意的自然氣息吧。」顧秦喃喃著，眼神卻是飄忽迷蒙的。

　　葉月有些驚訝，顧秦今晚的話似乎比平時多了不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而且一口一個舒顏，難道他剛才真的被刺激到了，真的還對她抱有希望？

　　葉月心裡有些許窩火，於是悶悶地開口道：「顧秦，女人是最善變的，如果她到現在還吵著要你帶她到這種地方來的話，那就不是舒顏了。」她冷冷一笑，接著說道，「現在的她是女人，不是女孩，這種地方早就不是她所認為的能襯得上她身份的消遣場地了，跟什麼衛生和小混混沒有關係。」

　　顧秦安靜地繼續喝酒，有一刻的沉默，但似乎跟對方的話沒有任何關係。過了一會兒後，他笑著問：「真的不吃啊？點了這麼多，不吃很浪費的。」

　　葉月還是苦笑著搖搖頭，「我真的很飽了……」

　　「不吃還裝模作樣來幹嗎？有錢了不起啊？擺給誰看的這是？」沒錯，鄰桌的女孩又不爽地念叨起來了。

　　這下葉月的臉完全沉了下來，認真地轉過頭望著那張花裡胡哨的臉，正想把心裡的火氣一股腦地發洩出來，卻被顧秦及時攔住了。

　　「這是很正常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顧秦湊過頭，小聲地說。

　　葉月愣了一下，然後會意地緩了緩表情，也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有些尷尬，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你好像很瞭解這些人？」

　　「以前跟舒顏來的時候經常碰上這樣的人，他們是存心找茬的，最好不要去惹他們，否則這周圍上上下下可都是他們的人。」顧秦失笑道，實際上，他一直認為這些人很幼稚。說起這一點，他覺得舒顏比葉月要聰明多了，記得有一次是他快要發火，幸好舒顏及時攔住他才沒惹麻煩，她說這些人就是專門找茬的社會青年，用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現在他倒是挺佩服舒顏的見識了。

　　葉月沒有答話，她發現一整晚下來，顧秦一口一個舒顏，雖然離了婚，但還心心念念地惦記著她。在葉月出國之前，一直認為顧秦是個冷漠寡言又無情趣的人，現在看來是她錯了，也許曾經的相處並沒有讓她真正地認識這個男人，又或許這個男人只有在遇到他真心所愛的女人時，才會慷慨地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舒顏窘迫地坐著，儘量展現自己最優雅的一面，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隨意自然。

　　跟著姚城工作到現在已經三天了，每天都隨著這個男人進行那個所謂的專題採訪。她本來就對香水這東西知道得不多，但怎奈人家出手闊綽，一下子就給她們雜誌社贊助了兩百萬，沖著這一點，上面的那些老大也要求她要好好地奉陪到底。

　　而對於這個姚董事長親自陪同採訪的問題，她直到現在還是感覺受寵若驚，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雜誌社記者，犯得著這麼大的排場嗎？

　　其實，冰漫已經將姚城的意圖說得很清楚，舒顏自己也感受到了，可是，現在絕對不是她表現不悅的時候吧？話說回來，像姚城這樣年輕瀟灑又紳士的鑽石王老五能看上她，已經是她的造化了，要不是因為現在沒有心情談這個，或許這樣的排場和方式會讓她很受用。

　　所以，現在的她是挺無奈的，既不能失了對方的面子，又不能讓對方誤解了她的本意，這麼一來，最累的肯定就是她了。她不禁在心裡暗暗埋怨著冰漫，實在不該貿然地就答應讓她來負責這個專題。

　　「很累吧？」姚城體貼地問著，低沉的嗓音極富磁性。

　　她笑了笑，「還好。」

　　「難為你了，本來以為女人都會對香水感興趣，但今天看來，你似乎不是特別感興趣的，讓你做這個專題報導反而有些為難你了吧？」姚城同樣輕鬆地笑著，語氣顯得很隨意。

　　舒顏尷尬地捋了捋額前的柔發，「不會啊，可能是狀態不太好吧，既然是我的工作，那麼我肯定會認真對待的。」她的心裡打著小鼓，千萬不能開這種玩笑，否則惹對方不高興了，自己的飯碗可能也不保了。

　　姚城笑著搖搖頭，「我想你誤會我了，我的話沒有半點責怪你的意思。不過，你說狀態不好，是指心情嗎？」

　　「心情？哦，不是，我心情挺好的。」她笑得一臉燦爛。

　　姚城輕輕搖著頭，似乎一時無法說清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轉臉面對著玻璃窗外的夜景，堪稱完美的側臉線條就像希臘雕塑一般剛柔結合，舒顏呆呆地望著，竟有些失神了。

　　「你現在的生活怎麼樣？」姚城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問道，然後又笑著稍微解釋，「也許這麼問有些唐突，卻是我現在關心的問題，你明白嗎？」

　　舒顏想不到對方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只好假裝輕描淡寫地說：「我的生活一直很枯燥乏味，就是工作、吃飯，還有睡覺。」

　　姚城笑開了，「那麼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感情方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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