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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胡松林和阿斯婭負責肖爾巴格一帶,因為事情出在絲路度假村,免不了要驚動郝如意。郝如意派保安隊隊長劉大水協助工作。劉大水一見胡松林就笑開了,說,老相識啊。胡松林定睛一看,是這小子!劉大水十年前因打架鬥毆將人致殘入獄,跟開飯館的王二春前不久一起刑滿釋放。

  劉大水拍拍胸脯,一臉匪氣,說:「胡警官,你算找對人了,我劉大水就想抓一回逃犯呢。說吧,讓我跑哪條線?」

  胡松林覺得真是滑稽,當年自己帶他時,這傢伙老是作對,因為脫逃害得胡松林挨了一次處分,現在這小子竟然人模狗樣穿著制服要抓逃犯了。胡松林笑著說:「狗日的劉大水,讓你抓逃犯,我相信你肯定有經驗。」

  劉大水嘿嘿一笑,說:「那是!我知道那些王八蛋喜歡往哪裡鑽。」

  城鄉結合部,小村小店,旮旯拐角,該跑的地方三個人都跑了一遍,可還是不見陳晨的蹤影。派出的另幾路軍也陸續回來,報告了他們一無所獲的消息。

  看來只有收兵了。

  眼下除了要向上面彙報夏米其的脫逃事故外,還有一件事必須處理,那就是關於常曉。這是一件沒辦法的事。

  孫明祥和胡松林爭著要把這次事故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尼加提說,領導責任肯定要追究,但該承擔的不是你們,是我。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即使承擔了責任,常曉照樣要處理。

  孫明祥和胡松林自責起來。常國興可是把兒子交給了我們,我們沒看好,對不住老戰友啊!也怪常曉,挺聰明的一個孩子,怎麼總辦糊塗事?上次幫裴毅的妹妹給犯人私帶信件,這回是管理不嚴,看起來這寫詩的人不能當員警,腦子缺根弦。

  正當老孫和老胡為這事發愁時,白平子拿著一頁皺巴巴的檯曆來找裴毅,告發陳晨跟常曉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莫悲傷,黑夜不會長,你是我永遠的燭光。我在你身旁,期盼著黎明,守候著春天屬於我的希望……」白平子晃著蠟白的臉,女聲女氣地念完,說:「裴警官,這詩寫得很動人啦,可以看出他們的感情真是很深很深的啦……」

  白平子一進新岸電視臺,就打起陳晨的主意。不久他觀察到陳晨看常曉的目光有些異樣,而常曉跟陳晨說話時也顯得特別和氣。白平子嫉妒起常曉。常曉有天早上撕下檯曆,揉進廢紙簍,白平子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倒垃圾時揀了出來。一看,暗自吃驚,這不是陳晨的筆跡嗎?這小婊子好大膽,敢勾引員警。常曉受了處分,她還心疼上了!白平子捏著這張紙,等候時機。前段時間因騷擾陳晨,被調出了電視臺,這時他徹底恨上了常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時機到了,白平子把「罪證」端了出來!

  周虹看了檯曆上的小詩,確認是陳晨的筆跡。可這首詩能說明什麼?說明她與常曉關係不正當?周虹和裴毅持否定態度。

  檯曆上的小詩被端到了監獄長會議上,大家爭論不休。雖然都認為不能成為什麼「證據」,但是也從一個側面證明常曉對陳晨的管理確實有問題。比如,陳晨採訪那天穿得花枝招展,常曉在車上跟她唱歌;比如,常曉給陳晨送自己的詩集,還題了字……凡此種種吧,一個男警官跟女犯相處,有這麼不注意的嗎?

  據說陳晨脫逃前五分鐘,常曉還把她叫出去談話——肖爾巴格市電視臺的幾位元記者都可以證明。那麼,他們倆究竟發生了什麼,致使陳晨脫逃?阿斯婭為常曉作證,說常曉把陳晨叫出去,是批評她。可是你阿斯婭有資格嗎?你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孫明祥平時挺和氣,跟常國興的關係那也不是一般的,但在這件事上態度鮮明。縱觀常曉這一年多的表現,雖然這孩子工作有創意,但也過於隨意,缺乏一種意志力。這種人還能繼續留在員警隊伍中嗎?常曉犯的錯誤是不可原諒的,《監獄法》有明文規定!

  尼加提原本還擔心老孫和老胡在常曉的事情上會打折扣,沒想到老孫如此堅定。兩天后的傍晚,孫明祥在《關於開除常曉同志員警隊伍的請示報告》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沒能管好老戰友的兒子,這個惡人理應由你當。

  陳子芬最近夜裡老夢見她死去的那個兒子常曉。兒子在泥浪翻滾的河裡掙扎,舉著一根樹苗子,朝她喊「媽、媽」。陳子芬一骨碌爬起,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

  聽到動靜,常國興跳下床,攔截老婆。這些年只要呆在家,老常便擔負著每晚的值勤任務——一旦發現老婆異常,便要提高警惕,密切關注。常國興有時跟孫明祥和胡松林開玩笑,說自己跟監管犯人一樣監管老婆,生怕她脫逃。

  陳子芬說:「兒子落水啦,快去救哇!」

  老婆又不對勁兒了。

  常國興早已有了經驗,他穿上警服,像指揮員那樣威嚴地說:「陳園長,我去弄條船救人,你在這裡等著接應。記住,不許擅自離開崗位!」說完開門出去。

  陳子芬便聽話地候在了家中,等著「接應」。

  半小時後,常國興在外面站得累了,便躡手躡腳開門進來。老婆這時坐在凳子上睡著了,手裡還捧著一隻兒子從前用過的小白碗。常國興費力地把老婆抱上床,蓋上被子。這一夜自己就別想睡了。

  天亮後,傳來常曉「落水」的事。當然是這個兒子。

  陳子芬還沒從噩夢中醒來,突然聽說這事,又瘋了。她哭著鬧著要去夏米其。常國興攔截老婆,陳子芬怒目圓睜,說:「你是誰,你為什麼不讓我救我兒子?你這個壞蛋!」

  世界上就數瘋子的力氣大,常國興算是領教了。常國興的臉上身上,近年來到處印著這個女人的痕跡,弄得他參加一些會議很不方便。知道的人自然不會問,不知道的一問就是,老常,昨晚抓逃犯啦?常國興只好「噢、噢」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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