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60)_漂漂_學達書庫

六〇

　　「你去哪裡？是回北京嗎？」二叔坐在客廳裡問道。

　　我沒有說話。

　　「我送你去機場吧。」他站了起來，「紫馨，別再想他了。這件事過去就算了，我不會跟你計較的。等回到北京，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如果是換了別的女人，我早就不要她了。」

　　「不用了，我自己叫輛車就行了。」我看了一眼這個男人，他看上去很蒼老。

　　我順著海邊走著，只有一個目的，要找到耀陽，我不乞求他能夠原諒我，理解我，我只想減輕一些對他的傷害。

　　海面上的風不是很大，海水在那裡跳躍，像裹著一件皺皺的外衣。一條機動船開了過來。「嘟嘟」地拖著一條人字形的水痕，白色的浪花燦爛地笑著，即使她的笑容會在瞬間消失。

　　耶爾的南部是由一串小島組成的耶爾群島，最大的一個島呈蘑菇狀，據說從前這裡是一個貴族私人擁有的，他死了以後就把它捐給了當地政府。

　　我和耀陽時不時地來島上玩，順著曲折的海岸線牽手散步。這個島上有成片的樹林和很多奇形怪狀的岩石。儘管島上有兩個旅館，但是年輕人喜歡選擇在海邊露營。

　　天氣好的時候，我和耀陽在海邊支個帳篷，兩個人蜷在一起，伴著海浪聲入睡，那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直到有一次，我們偶然發現一個山洞，它隱蔽在一堆灌木叢後。撥開灌木叢，有一個很小的洞口，必須彎腰才能進去。

　　我們進了山洞，打著手電筒四處張望，發現這裡有人住過的痕跡。地上撒落著幾個空可樂罐，幾張舊的報紙，和一件舊衣服。耀陽揀起報紙，看了看上面的日期，1995年6月13日。在地上還扔著一本日記，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法文。

　　我們猜想著誰會是日記的主人？它使我們想到了「魯賓孫漂流記」。等到後來，我把日記拿給琳達看的時候，她很吃驚，她說她知道這個人。日記的主人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詩人，五年前突然自殺了，他是跳海死的，死得很突然，也沒有留下任何遺書，因此他的死也就成了個謎。

　　她讀過日記以後，才明白了他自殺的原因。給我們講述了他的故事。這個詩人和當地一個已經有了家庭的有身份的女人偷偷來往，他很愛這個女人，常常和她來這裡幽會。但是那個女人卻不能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家庭和身份。最後他選擇了自殺。

　　這個故事聽起來有些淒慘，這種事情像是應該發生在古代。最後我們燒掉了這本日記。

　　我和耀陽將這個山洞打掃了一番，扔掉了一些垃圾，這個山洞從此就成了我們的世外桃源。

　　走到港口，我乘上了開往小島的機動船。

　　「這是最後一班船。」賣票的人對我說道。

　　船靠了岸，我向山洞走去。離那裡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正坐在海邊，一動不動，臉沖著大海。我猜得不錯，他果然來了這裡。

　　我向他走了過去。

　　「耀陽！」我站在他的背後輕叫一聲。

　　他轉過了頭，我心裡一震，一天的功夫，他好像是老了很多，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和那個總是掛著笑容，幽默風趣，精神飽滿的耀陽判若兩人。

　　他木木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把頭又轉了過去。

　　我心如刀絞，坐在了他的身邊，他不僅沒有理我，還把身體向邊上挪了挪。

　　「你真的那麼恨我嗎？」我輕聲說。

　　「你很愛錢是不是？」他突然轉過頭來大聲吼道，「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到為什麼像你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會住在那麼好的房子裡，不用工作也不必擔心吃喝。」

　　「我……」我痛苦地說，「那不是因為錢。」

　　「不為錢，為什麼？」他上前用雙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他從來沒有這麼粗魯地對待我，「你說，他出了多少錢養你？」說完，他從短褲兜裡掏出錢夾，從裡面掏出幾張鈔票扔在我的面前：「你真的很賤！」

　　他轉過身去，向外走出幾步，面對大海。

　　我流著眼淚把那幾張鈔票撿了起來，抹掉了上面的砂粒兒。我從來沒有為錢而活過，我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如果不是碰到他，我的靈魂也早就死掉，一個沒有生命和靈魂的人怎麼能給自己貼上標籤？

　　「耀陽，對不起！」我走到他身邊，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你能原諒我嗎？你不是說過，如果我做錯事，你會原諒我。」

　　「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事。你騙了我！我自己太傻了。你知道嗎，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騙我，而且還是一個我愛的女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愛情，任何東西都是可以出錢買的……」他說道。

　　「別這麼說，」我打斷了他，「你怎麼罵我都可以，但是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從此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你自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要告訴你，我真的愛你，非常……」

　　「你真的愛我嗎？你懂得愛嗎？你準備騙我多久？」他像一頭被出賣的獅子，咄咄逼人。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我問道。

　　「什麼故事？又是你自己編的吧，你還想騙我嗎？」

　　「坐下來，好嗎？」我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淚水在我的眼睛裡晃動，「不管你有多麼恨我，講完這個故事，我就會永遠在你的生活中消失。」

　　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講故事的嗎？好吧，那我就聽聽你還能編出什麼動聽的故事來。」

　　我開始給他講一個女孩的故事，她的名字叫翠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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