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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誰是你姐姐,嘴還挺好使,鑲了金邊了吧?」姐夫也說;「你小子甭瞎套磁兒,咱沒那層關係,也不能有那層關係——彩兒,跟我們回家!」

  王向東說兩位有啥話,咱家裡說,別那麼大火氣啊,我這裡可都是易燃品。表姐夫伸手就把王向東從彩兒身旁推開了:「哥們兒,是蘿蔔是蒜趕緊找自己的坑兒去,別纏著我表妹膩咕,咱得有點兒自知之明,人家說啥也是美國公民啊。」

  這小子夾槍帶棒流裡流氣地一片話,當即就把王向東的火兒給撩起來了。王向東指著對方道:「看在彩兒的面子上,我再叫你聲表姐夫——沒有她你在我眼裡還沒我那倆蛋子有分量哪,我招你惹你了,你們兩口子紅口白牙上來就一頓刮擦,真把我當白薯啦?!明著告訴你,三爺不吃這一套!」表姐夫仗著自己大小也是流氓出身,自然毫不示弱:「老三我告訴你,老子可不是打小就青光眼白內障,你這種人心裡打的是啥小算盤還能瞞過我?一張嘴我就能直接看你屁眼兒去!你小子不就是想糊弄我表妹跟你嘛,你不就是想將來把我老姑的財產分一半走嘛!告訴你,沒門兒!我妹子得回美國過好日子哪,你想耽誤她的前程,先得問問我答不答應。」

  這下,王向東算徹底明白這二位的來意了,當時一橫脖子喝道:「嘿!這麼小人的話你們也說的出口?你們倆的良心都跟大便似的叫狗吃了?我王老三拍拍胸脯也是嘭嘭響,金磚砸腦袋上要是沒刻著我名字三爺也不帶拾的,何況你們那點狗屁遺產?真你媽不知道寒磣倆字從哪下筆了吧?我老三這個姓可從來都寫得橫平豎直!」表姐夫把大拇哥豎了一下,假江湖地說:「罵得好,象個爺們兒!行,老三,你也甭跟我光說不練地賣狗皮膏藥,你要真為彩兒好,就趕緊叫他回美國。」

  彩兒幾乎要氣哭了,在旁急道:「姐夫你別瞎鬧啦,寒磣不寒磣?我多晚說不回美國啦?」

  「年輕,還是年輕啊!」表姐夫滿眼滄桑地望了下彩兒,說,「姐夫理解你的感情,誰沒打年輕時候過過?可做人得現實,鳥揀粗枝落人往高處走,美國啊!甭說去,光聽著就舒坦!」表姐說行啦,你也甭說啦,彩兒不是說要回美國了嘛。

  彩兒說:「我沒說馬上回去,我還不放心我媽哪。」王向東說:「就是,父母在不遠遊,你們還不叫人家盡孝了咋著?你們到底憋得啥心?」不等倆人搭茬兒,他就一揮手,「甭描!剛才那一片話你們已經招了,不就是怕彩兒留下來跟你們分家產嗎?」彩兒說我一個椅子腿兒都不要——我將來就是不回美國,或者在美國活不下去了,也不會跟你們爭那些,這些年你們幫我照顧老娘,你們的恩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表姐夫說妹妹你小看我了,別看姐夫現在一臉孫子相,在家門口提起來也是有明有號的,我能有那髒心?我跟你姐是真的關心你的前程啊。表姐說,就是就是——妹妹你趕緊跟我們回家,老姑還等著哪,都快叫你急死啦。彩兒說:「你們先回吧,我跟老三說句話。」

  表姐夫婦一走,王向東立刻罵道:小人何其多!

  彩兒說我也得趕緊回趟家了,剛才我說跟你有話說,其實只是不想跟他們一起走,他們怎麼會這樣粗野啊,真叫我面子沒地方放啦。

  王向東說:怎麼?你跟我就真沒話說?

  彩兒笑道:有啥可說的,我又不是直接上飛機回美國了。

  那你到底還回不回去?

  彩兒的目光暗淡了一下,躊躇道:我也不知道。

  自打兩人的姦情被揭穿以後,米彩兒的日子就尷尬起來,王向東的背景逐漸被表姐夫調查得「底兒掉」,米娘一聽說那個當年的胡同串子這些年除了紮人坐牢就是吸毒勞教的,更是堅決反對女兒跟他舊情複燃了。表姐夫婦更是濃墨重彩地糟踐王向東,米彩兒在他們口中聽到的全是王向東如何不仁不義為非作歹的糗事,聽得腦袋都炸了,加上丈夫從美國頻繁地打電話回來,催問她的行程,她真是累極了,想趕快去美國躲開這些是非瓜葛。

  王向東說:你走吧,跟我在一起叫你不快活,何苦?米彩兒就哭了,說:不准你這麼說。王向東說:我知道你是被家裡逼的,你表姐那兩口子太不是東西,是小人裡的小人,我都替你覺得丟臉,咋會有這樣的親戚?彩兒接著流淚,說:我可能真得走了,可我真的不想走。

  王向東突然就一跺腳:不想走就不走!幹嘛跟自己過不去?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他們算個雞巴!我又不是養活不起你!彩兒說我不用你養活,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王向東一把樓緊米彩兒:「那咱就不走了,不走了,誰也甭想把咱再拆開,王母娘娘來也不成,我他媽可不是牛郎,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住,還算個狗屁男人!」

  米彩兒紮在他懷裡,哭得連天暴雨,直要哭出個浩然正氣來似的。

  米彩兒義無反顧地住回了王家,米娘跟外甥女兩口子當然不能坐視不理,珍尼也不做地下工作了,直接露面來勸彩兒棄暗投明,彩兒已經打定主意,一副九牛拉不回的架勢。表姐夫耍混蛋耍不過王向東,居然帶了幾個小流氓來威脅,王向東急了,一個電話就把大虎他們招呼來,小流氓一見這位更流氓,呼啦就散了。

  米彩兒卻是有些要崩潰的樣子,她說日子要老這麼過,我可受不了。王向東說,過了年你就跟老美離婚,我堂堂正正把你娶了,看誰還敢來搗亂?要是有人真往流氓道兒上擠兌我,我也豁出去啦,老三就是流得起汗也流得起血的主兒。彩兒說,我要隨後把你給變成流氓了,還不如現在就回美國。

  王向東說我人生大道理不懂那麼多,還知道這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彩兒說不成,我不准你那樣,我只要跟你安生地過日子,一起把生意做好,一起把家輝培養成材,這就夠了。能跟自己真心愛著的人在一起,什麼苦我都願意吃,就是不能看著你走下坡路。王向東笑了,摸著彩兒的頭髮說:「放心吧,我就是說說氣話,真幹咱也幹得出來,可為了你跟兒子,我不會那麼傻了。等你媽過了世,咱好好給老人家送個終,然後就換房子搬家,離你那倆狗松親戚遠遠的,塌實地過咱天仙配的小日子去。」

  米彩兒疲憊又幸福地笑著,說有你這話有你這心,我就知足到家了。

  一晃蕩就近了中秋,米彩兒的老娘病重,彩兒趕緊回家守著,告訴王向東至少過了節再回來了,王向東說你照顧好你媽吧,用錢說話。

  沒想到中秋節那天米彩兒突然來電話,說老娘要王向東帶著兒子一起去過節。王向東興奮得坐不住了,趕緊去大包小包地買禮物,又囑咐家輝要如何懂禮貌。家輝說咱幹嘛要去彩兒阿姨家過團圓節啊?王向東說以後咱就是一家啦。家輝有些歡欣鼓舞地笑起來,說這個後媽比上一個強多啦,老爸你是越來越有眼光。

  王向東從這個邀請中聽出了激動人心的資訊:老太太可能要認可他了。

  晚上到了米家,表姐兩口子也是熱情,三弟長三弟短地招呼,王向東讓家輝喊「姥姥、姨和姨夫」,儼然已經把自己當這個家庭裡不可或缺的一員了。米彩兒拉過家輝,憐愛地噓寒問暖,偶爾看一眼王向東,眼神卻顯得落寞、悽惶。

  表姐夫倒上酒來,先招呼著幹了一個,祝大家節日快樂。然後看一眼彩兒和王向東,感慨道:「老三你真是有福氣,叫我羡慕得要死要活的——跟你直說了吧,這些天彩兒在家裡住著,我們可是沒少勸她回美國,可她就是鐵了心要跟你走,唉。」王向東得意地看一眼彩兒,說:「這叫有情人終歸得成眷屬啊。」

  「誰說不是呀,你們真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將來能在一起,誰見了不高興?不過,老三你想過沒有,咱當爺們兒的最重要的是啥責任?」

  「叫自己老婆過上好日子唄,要不哪對得起人?」

  「對呀!今天我算高看你一眼,弟弟。」表姐夫又招呼喝酒,然後說,「所以嘛,要是換了我,就不會叫彩兒留在九河,美國是什麼地方?人間天堂啊!在美國要飯也比在中國當皇帝強。你說是不?」

  王向東一聽話頭不對,趕忙把酒杯一放,說:「姐夫你啥意思?」這時候,彩兒的媽媽突然站起來,情真意切地說:「大侄子,你就行行好,放過彩兒吧!」王向東說您老快坐!然後看看桌上的人,惱笑道:熱鬧了半天,我這是貓咬尿泡哪,敢情滿腔熱情地赴了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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