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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去你媽的吧,麗人坊要不是因為你還倒不了哪!錢都叫你給糟蹋了,你再胡鬧別找我跟你算帳!」

  此話一出,柳小麗頓時不語。

  高學良辛勤「跑官」終有成效,出了正月便由組織部長的位子上移駕到監察局長的寶座上。本來,他早應了李愛國和幾個朋友的託付,等他做穩了官位後要幫李愛國墊墊話,讓他早些度過難關。關鍵時刻,領導就是領導,高學良一個電話打到公安局,嘻嘻哈哈就把事情擺平了,領導很快就找李愛國談話,推心置腹地交流了兩次,李愛國就從巡警恢復了刑警身份,沒出一個月就又當上了輯毒支隊的大隊長。

  李愛國激動之餘,惟有感慨了。

  這邊的亂事都搞定了,王向東心裡也備感舒暢,畢竟李愛國的事情叫他總彆扭著,想起來就彆扭,想起來就彆扭。

  幾天後高學良跟二姐慕超一起來了,給王向東開家庭會議,王向東當然否認自己還在吸毒,二姐毫不客氣就開罵,說你瞧你這個猴孫樣兒,說不吸誰信?再看看小麗,為了你操心操的也乾巴了不少!你還有人心嗎?柳小麗很怕這個二姑奶奶,當時被說得哆嗦一下,苦笑著趕緊倒水。王向東則看著媳婦嘿嘿乾笑——要是二姐知道她跟著老三一起吸呢,非當面啐她不可。

  不管王向東怎樣耍賴又怎樣保證,高學良還是高瞻遠矚地曉以利害,宣佈說大家已經決定了,如果再發現他不悔改,奔著敗家的路上走,就叫李愛國帶員警來把他抓去關戒毒所裡去。王向東說我一百個願意——只要你們再看見我吸那玩意!

  親戚走了,柳小麗精神也上來了:「哼,管得倒寬!我們敗家是我們掙來的,幹你們啥事?」

  「你他媽咋越長越混蛋了?大家都是好心,老實兒地聽著就成啦,回頭塌實地吸你的不完了嗎?耳朵給他們,鼻子嘴巴留好了不就得了?」

  柳小麗也不爭辯,歎口氣道:「我也悔了,好好地跟你鬥啥氣?照咱這麼吸,早晚把家給吸光了。」

  「知道就好,明天先送你去戒毒。」

  「想的美,要戒就一起戒,要吸就……」

  電話響,是陳永紅。陳永紅提醒王向東該進貨了,貨位空了不少。放了電話,王向東皺眉了,哪有錢啊?不過倒不太急,有大羅的關係,先賒著也沒問題。

  柳小麗說何遷那裡不是有咱好幾百萬呢嘛,找他要!王向東說你少摻和,這叫專款專用,不火上房了不能動股票,那是咱的搖錢樹。

  「小心被何遷給晃了眼,我看那傢伙太機靈,跟鬼似的。」

  「你瞭解他我瞭解他?他坑誰也不敢坑我。而且那小子確實能鑽錢,我剛賣服裝那會兒人家就整船地倒鋼材了,那船兒可都他媽從俄羅斯來的,俄羅斯在哪邊你知道嗎?」

  「哼,等你被他騙得連北都不認得的時候再來笑話我吧。」

  王向東罵了句最毒不過婦人心,懶得爭論,先給大羅去電話,列了清單,要他幫忙跟幾家老闆賒些貨,大羅說沒問題,以後這種小事兒直接找小皮就成了——小皮,是大羅的辦公室主任。王向東放了電話說:呵,大羅混得跟領導似的了。

  柳小麗說:「人家本來就是領導嘛,今年還是九河的十大傑出青年呢,上個月光給福利院就捐了二十萬。」

  「嘿,你倒比我還熟似的!」

  「看電視呀。大羅在鏡頭裡笑得還挺好看,這人還挺上鏡的。」

  「嘁,他還上鏡?進口機子吧?國產的不定叫他憋壞了幾台呢!我們這幫哥兒們裡,除了我沒有比他長得更丟人的啦,不過我多少還占個高大威猛,他靠啥上鏡?」

  「靠錢,靠成就,靠人家那愛心唄。」

  「你懂個屁,企業捐款能折抵稅金,你以為大羅是傻子?有愛心我不信他,要說他熱心腸倒是真的,小時候到街上搶軍帽都是他打頭陣,哈!」

  這天豐子傑突然打電話來,笑道:「老三知道嗎?昨天晚上何遷發飆啦!」

  「出啥事了?」

  「咳!熱鬧!」豐子傑道:「我剛聽老婆說的,敢情這許鳳也是一浪貨,跟一香港老闆好上了,三天兩頭不回家,有時候去酒店,有時候就在她們美容院樓上鬼混!操,這回叫何大俠帶幾個人給堵個正著,那頓臭揍不說,還訛了香港人一張支票,哈!」

  王向東皺緊了眉頭一個勁眨巴眼:「真的啊,真的啊?」豐子傑玩笑道:「老三,你看你不跟許鳳姘,人家找了外人吧?呵呵,不過這小香港明年也就回歸了,倒也不算外人啊——現在謝美英正在醫院陪許鳳呢,你還不抓緊去關心關心,那可是你妹子啊。」王向東沒心思玩笑,搖頭道:「我就覺得這許鳳不老對勁的,沒料到出這種事,太不應該!」

  嘴上這樣說著,轉過天來,還是叫柳小麗去醫院看望了一下許鳳,柳小麗滿心不情願地去了,回來就說許鳳被揍得沒了人樣,沒想到何遷那樣文質彬彬的人居然下得去這樣的黑手。

  柳小麗得了寶貝似的告訴王向東:敢情那個何遷在床上不行啊。

  行不行你試過?

  柳小麗自然破口就罵。王向東笑著說:「這麼看來,許鳳也是追求幸福追出了格兒啊,不行就離婚唄,哪能這麼搞?男人最忌諱的是啥?綠帽子!」

  雖然一心地理解何遷,王向東還是有些心疼許鳳。不過他最終忍住沒有去看她,對何遷那邊也佯裝不知,不管不問,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沒想到半個月後許鳳卻找上門來,一面為回謝柳小麗的關心,一面也是找王向東這個「大媒」透個話:她跟何遷是鐵定離婚了,已經告到法院。

  柳小麗說該離該離!然後殷勤地湊近了問:「離了婚那個美容院咋辦?何遷能給你嗎?咱可不能吃了虧呀!」王向東反感地說你又要給人家出餿主意吧?別亂攪和啦,還不嫌亂?

  許鳳冷笑道:「我也不是沒腦的,這些年也攢了些錢,今天就是把美容院給他,明天我就開個更好的,我就是要叫他看著我招搖,離了他我就是要過得比以前好!」

  「妹子你真是個有心計的。」柳小麗拍著許鳳的手背,語氣中充滿欣賞,王向東也笑了,笑何遷。

  沒多少天,許鳳跟何遷就離了婚,何遷把美容院給了許鳳,朋友們陸續得到消息,都不深問,怕傷了何遷的自尊。何遷只說離了好,現在他是孤家寡人更無牽掛了,只有放手大幹的心了。

  王向東這裡,一個「佳輝」服裝店根本頂不住兩口子橫嘬,陸續又從股票裡抽出了十幾萬,何遷每次都表現得相當大方,總是連紅利一起算給他,告訴他每天都在賺,原來的一百幾十萬現在已經破二百五十萬了,王向東心裡也越發塌實。

  不過大羅為王向東屢屢賒貨,自己的服裝款更是被他壓著,漸漸有些煩了,旁敲側擊了幾次,王向東心裡不悅,但還是抓緊把帳平了,他知道自己欠大羅的,可大羅的態度也叫他寒心——好象怕他王老三坑了他似的,不仗義:你跟福利院那麼豪爽,跟朋友倒算計開了?

  漸漸地,王向東發現自己對很多事情都喪失了樂趣,除了白色的粉末,世界成了中性的灰色,激情淡漠了,靈感遲鈍了,當大羅替他檢討「麗人坊」的失敗就在於貨品太過平鋪直敘,雖然高檔,卻沒能爆出一個吸引女人的「點」時,他只能敷衍地苦笑,他發現自己沒有以前那種靈敏的思維了,甚至他懶得去思想——有什麼可想的呢?

  混沌的日子就這樣過著,王向東逐漸地很少外出,聯絡的朋友也只限于跟毒品有關的幾個人。每個禮拜只有兩天叫王向東覺得象過節一般,一天是去店裡跟陳永紅結帳,一天是兒子放假回家。陳永紅有些抱怨他大撒把的態度,王向東偶爾就開句玩笑,說我常來的話柳小麗那醋罎子就該翻了,避嫌啊。

  這天下午又去店裡結了帳,跟陳永紅聊了一會兒,天擦黑才一起落了門分手。回到家裡,吃過飯看了會兒電視就開始打呵欠,進臥室轉了一遭,馬上就出來把柳小麗拉進臥室:「你他媽今天吸了幾次啊!昨天剩的小包兒呢?」

  「我吸了,吸了又咋著?」

  「操!」王向東罵一聲,顧不得多理論,抓了把錢塞進褲兜兒,到客廳去打電話,秦得利、豐子傑都沒聯繫上,轉磨磨啊!最後沒轍了,給老門打電話,一邊看老娘,一邊問他有沒有「那個」。

  老門有些意外,還是答應道:「你來吧,要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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