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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王向東一拍腦袋,急道:「陳永紅,我這狗脾氣你也知道,說話就來直的,懶得繞彎兒,不是咱不會繞,是耽誤不起時間啊,青春多寶貴是不是?我最恨的就是你這樣扭捏的,好!我也不提照顧不照顧了,你不就是打工嗎?誰給的錢多給誰幹唄!這話接近真理了吧?」

  「我又不是什麼缺一不可的人才,你何苦非找我不可,我去了不是要惹亂子?」

  「惹啥亂子——我知道你咋想的,我理解,可我不在乎,你也甭在乎!誰敢說零七八碎的話我把牙給娘的打飛了。你就塌實地跟我那邊幫幫忙吧,說心裡話,我叫你去是有好多層想法的,關鍵是我是打心裡相信你,找別人我還不放心。」

  陳永紅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你是啥樣人我心裡有數兒,你能有這心我就領情了,不過……」

  「沒有不過,就得過!你要不答應,我叫你這裡一個月開不了張,我天天煩你來,我比劉備還不要臉。」

  「咳,你這是何苦呢?我又不是諸葛亮。」

  王向東搖了下頭,苦笑道:「逼我說實話?我就說。日子一長,有時候想起來還真覺得對不住你陳永紅,你越是過得不好我心裡越不塌實,其實咱倆也沒啥深仇大恨,有錯也都在我這裡,估計這麼多年了你也不記恨我了,跟我不值得啊。可不論是我幫你,還是你幫我,到啥時候都是應該的,咱不是還有個家輝在中間夾著呢嘛!」

  陳永紅歎息著笑了一下:「……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就再考慮考慮,不過有合適的人選你儘早用上找人,別最後怪我耽誤你賺錢。」

  王向東從傢俱城可說是無功而返,悶悶不樂地回到正在裝修的門面監了一會兒工,剛要去「麗人坊」看看收成,就接到老門的電話,說德哥因為賣粉的事兒叫公安給弄去喝茶了,是中區的人辦的,問他能不能找找關係。王向東雖然懶得插手,可一想起以前自己對他們吹噓過跟李愛國的關係,面子上抵擋不開,只好先應了下來。

  為德哥的案子,王向東硬著頭皮給李愛國打了個電話,剛「諮詢」一半,李愛國就不來好話了,說老三你怎麼什麼人都交往什麼事都摻和呀,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吧?王向東說我就是受人之托,隨便問問,那德哥也是我以前的朋友,不給個話兒面子上過意不去嘛——這小子到底多大案兒啊?

  「死不了也扒層皮。」李愛國說,「關鍵是這個結論我沒有資格下,你要門子廣直接問法院吧,問他們超過一百多克能不能放。」王向東愣了,苦笑道:「有那麼多啊,按律當斬了,你們是咋逮住他的?」李愛國說你真是多嘴,這我能告訴你嗎?你是政法委書記成了。

  王向東敷衍兩句,剛要掛機,李愛國突然追問:「我說老三!聽說你小子也吸毒?」

  「胡天兒!我能沾那玩意兒?又是秦得利恨我不死吧?」

  「沒有就好,我只是擔心而已——最近生意咋樣?聽說跟何遷分開了?」王向東笑道:「人各有志,合久必分嘛。」

  「沒鬧什麼矛盾吧。」

  「沒有,順其自然而已。」

  老同學聊了幾句家常,放了電話。王向東趕緊告訴老門沒戲,老門在電話裡沉吟了一下,說:「其實現在還沒報檢察院,關鍵還掌握在你那個同學手裡。德哥家裡開出了五十萬的價兒,你看夠分量了嗎?」

  王向東心裡緊了一下,說:「不好說啊,李愛國這人好象不是個好講話的。」

  「那是力度不夠,三哥你一定再給努力一把,你跟他約個時間,咱一起會會,人怕見面兒啊。事成了,當然也不會虧待三哥你啊。」

  當時跟老門約定轉天傍晚直接去堵李愛國,找個好地方好好腐敗一下,據說警民關係這樣搞最便捷。

  說實話,王向東真怵頭這種事,對德哥他打心眼裡缺乏熱情,如果換了豐子傑、大羅這些人,他倒願意肝腦塗地衝殺一程,不過老門既然在他身上寄託了這麼大希望,他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好象一條人命就把握在他的股掌之間,實在不好輕易推脫。

  當晚回去把消息通告了豐子傑,豐子傑說你真是多此一舉,那德哥算什麼東西?死也不冤:「他不在自己地盤上營生,跑中區去攪和啥?中區有了李愛國跟大姐夫,明擺著就是咱哥們兒的天下了。而且這個德哥很沒面子,以為自己是天王呢,我跟他談將來合作的事情,他哼哼哈哈眼裡沒人,我吃他那一套?操!死了活該。」

  「是不是利子諜的?」

  「是不是都不重要,關鍵是他先自己沒規矩,以為九河毒品界這條河能叫他一個人橫趟了?」

  「還你媽毒品界?」王向東笑過,又遲疑道:「看來這個事兒我還真沒管在刀刃上。不過有個事兒我就不明白了,雖說這秦得利給李愛國當線兒,可李愛國就不管他賣粉的事了?由著他來?」

  「咳,睜一眼閉一眼唄,愛國現在也學乖啦,可他還沒乖過秦得利去。現在秦得利這王八蛋玩大了,中區的整個市場全靠他支撐著——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服李愛國的,這小子不吃利子的錢,這也是讓秦得利唯一感覺不塌實的地方。」

  「秦得利這孫子亂諜人,一點道義不講啊,將來也是個不得好死的。」

  「未必。現在哪有什麼道義?弱肉強食就是真理,哪行哪業都一個德行。」豐子傑邊說邊遞過個小包兒:「吸著先——過幾天我得去南邊跑一趟了,看看情況。」

  「你還是塌實呆著吧,別弄個有去無回。」

  豐子傑笑道:「我能打著牌子亂轉嘛。這次主要是探探貓哥的狀況,再跟幾個鐵哥們兒聯絡聯絡,出不了事。不瞞你說,你幹這個服裝我就不贊成,來錢多慢啊!我跟利子商量了,只要我能找到關係,以後就由我給他供貨了,悄沒聲地幹上幾年,把腰包鼓脹了,我就找個好地方,帶著英子花天酒地過神仙日子去啦,嘿嘿。」

  王向東自知說不動他,也不再深勸,只說事事小心為好。最後又回到德哥的事上,豐子傑說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跟德哥交到多深我也不清楚,所以也沒法攔你高興,凡事憑感覺辦就成啦,只要最後不叫人戳脊樑骨罵咱沒義氣就好。王向東說:「我跟德哥也是應付場面,愛國要真能開面兒,也算捧我一回,他要又臭又硬我也沒辦法,不過我既然盡了力,做了自己對朋友該做的,誰也不能再怪咱不辦事兒吧。」

  「切,你咋還那麼幼啊,啥叫盡力?現在講究的是沒利不早起,德哥那種落水狗你撈他做啥?你以為老門他們是真心要撈他出來?擺擺造型罷了——廣州人管那叫扮鬼,大家不過都是做樣子罷了,憑你們幾個無權無勢的就能嘴上開花吹出條人命來?說到根兒上,德哥是快過氣的老流氓了,大家恨不得他早死,讓出空間來叫大夥折騰呢!」

  「操,你把人想得太壞了吧。」

  「我跟山貓這些年,沒吃過豬肉也看慣了豬跑,沒有眼見為實的好處,有幾個是真意氣的?真正的流氓精神早就沒落啦。」

  王向東不以為然地笑道:「我也不是混流氓道兒的,為朋友兩肋插刀那麼血腥的我也未必做得到了,不過,朋友有難,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伸把手還是做得到的。」豐子傑笑而不論,開始自足地吸板兒。過了一會兒,問:「老三,醫院方面有熟人唄?」

  「幹啥?」

  「弄杜冷丁啊,幾塊錢一支的藥兒,到了街上就是上百塊。」

  「甭打我的主意,我不摻和這事,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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