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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林紅霞一直身,順手抓塊破抹布就蘸了一把紅出來,生猛地一塞,就糊塗在瘦子的襠裡。旁邊的一對男女活躍地跳起來,跟林紅霞一路暴笑著跑出了休息室。瘦子也狂喊一聲爬起來,裸著尖尖的屁股在襠裡掏,一邊昏天黑地地罵!王向東樂得跺下腳,說你別把雞巴抓下來吧,趕緊找汽油洗去。

  「哪有汽油?哪有汽油?」瘦子紅了眼地轉悠。王向東說:「你問我,我問誰去?」也笑著出去了,剩瘦子一個人在裡面痛心疾首地叫駡。

  王向東到外面一看,沒了人影,庫房的門半開了條縫,估計都跑哪裡幸災樂禍去了,就也溜達過去,卻只有林紅霞一個人,正洗著手上的油漆。

  「林紅霞你夠缺德的。」王向東一邊靠近爐子烤著手,一邊笑道。林紅霞把手在工作服上好歹抹兩把,也湊過來烤火。王向東問:「剛才為啥呀?」林紅霞說那瘦猴是狗尿苔打鹵子不是啥好蘑菇,看我肚子積肉了,問我是不是揣上了,還跑過來亂摸。王向東順眼看了一下她的肚子,也笑道:「確實像有了的。」林紅霞說你別跟著扯臊了。

  王向東眨巴下眼:「我說姐姐,你也結婚好幾年了,咋還沒孩子呢?是不是姓羅的有病呀?」林紅霞皺了眉道;「老三你閉嘴啊,剛才瘦猴就是為這麼一句才挨治的,你也找收拾呢?」王向東說:「就憑你?你剛才那倆搭檔可沒在這。」

  林紅霞一下轉了話題,詭秘地一笑;「知道那倆紮哪去了?」

  「不會紮大爐了吧,關我啥事?」林紅霞壓低聲音,繼續笑道:「黑靜地方親熱去了唄,平時看不出這倆有一腿?」王向東立刻來了精神,雙眼放光地說:「在哪呢?我捉姦去,膩歪膩歪他們。」林紅霞一把拉住,笑怨道:「別缺德了,人家還不恨你一輩子?怎麼,看著眼熱了?有本事你也找一個呀?」王向東說不行咱倆來來?反正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林紅霞熱一下臉,說:「傻兒子,想勾引我啊,你不是喜歡林黛玉那樣的嗎?」王向東笑,說現在情況緊急,是個姓林的就成啊。

  林紅霞先呸了一聲,轉而親熱地說:「晚上再幫我個忙。我家的煤又快燒完了。」亂侃了一通後,林紅霞從原料堆後面拿出幾個尼龍袋子,帶上王向東,拐到鍋爐房後邊,各裝了小半袋煙煤,拎到排污口,從牆頭扔了出去,然後嘎嘎笑著跑了回來。半路上,就著黑影,王向東在林紅霞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林紅霞笑駡一句,也不在意。

  天亮了,交接班後,先讓林紅霞請了早點,推上自行車一前一後向廠外走。警衛室那裡,隔窗看見羅瘸子正跟門衛交代著什麼,王向東心裡動了一下,想到自己正幫他們家做賊,當時有些不忿,覺得自己太虧了。出了門,一邊跟林紅霞向排汙河那邊騎,一邊就罵,林紅霞還是老話:「你不是沖我面子嘛?」王向東禁不起別人把他當朋友看,一下也不好意思再牢騷。到了河邊,居然主動跑過去,連拽帶抱把兩包煤一起運了過來,踩了兩腳的臭酸泥,被風一吹,冷冰冰的。林紅霞連說:「老三夠意思,要真有你這麼一弟弟算積德了。」王向東說:「你別拽了,快走吧,一會叫人看見了我可不陪你遊街去。」

  三拐兩繞到了林紅霞的家,三樓。

  把贓物都倒騰上來了,王向東一屁股坐在床上,叫道:「姐姐,來口熱水洗!」林紅霞加了催化劑似的,紅光滿面地跑動著,說:「老三你塌實住了,把鞋脫了烤烤,再用熱水泡泡腳。」一邊把水啦煙啦的遞上來。王向東有功在身,也不客氣。

  一會兒林紅霞洗淨了臉回來,頭髮梳得溜光,也挨床坐了,看著王向東笑眯眯。王向東皺皺眉頭:「你抹的啥雞巴化妝品,咋臘八醋味呢?」林紅霞失落地收了笑,馬上又不甘心地往前湊了湊:「狗鼻子啊!你再聞聞!」

  王向東把濕漉漉的腳丫子直接提床上坐了,舉杯喝了一大口水,心裡還是忽悠亂蕩。林紅霞雖然壯碩,化妝品又臘八醋味兒,靠得近了,還是感覺到一股暖流洶湧過來,鼓蕩得周身麻漲,一口唾沫乾咽下去,咕嚕一聲響,驚動得林紅霞輕笑道:「老三,琢磨啥呢?」王向東橫一橫心,破口道:「琢磨你呢!」把煙朝洗腳盆裡一拽,空出手來就摟上了旁邊的女人。林紅霞立刻水珠子吸進海綿裡似的膠著上來,一折身子把王向東帶倒在床上,嘴裡還責怪說:「老三你個混蛋!」王向東說:「你不就等我混蛋呢嗎?」一時動作急迫,兩三下扒光了,四五下結束了。趴在一砣子肉上,王向東喘氣道:「你哭個啥?」林紅霞長出一口氣,說:「一會兒再說。」

  消停住了,林紅霞才恨恨地說了實話。原來羅副科長打「四人幫」一倒臺身子就不頂氣了,以前的威風全掃光,鑽進被窩除了亂掐亂擰就沒旁的能耐了,快兩年了,這樣的鬼日子熬了快兩年了。

  王向東感慨道:「怪不得。」

  怪不得啥?

  怪不得好多事啊。王向東嘿嘿笑了起來,心裡很解氣。

  林紅霞咬他一口,威脅道:「以後得跟我相好。」

  「行。」王向東說:「反正我也不吃虧,不過你要想賴上我可不成。」

  林紅霞說:「你個沒良心的!一時恨起,又得隴望蜀地糾纏著親熱,這一次浪蕩得滿足,完了事。」林紅霞光眼子趴在床上直望著王向東傻笑。

  王向東喘勻了氣,直起身說:「不能再呆了,叫人堵被窩裡就崴泥了。」說著就穿褲子,林紅霞拉了一把沒拉住,也陪著穿了衣服。王向東說;「再抽根兒煙完事我就走人了。」

  抽著煙,王向東問;「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林紅霞笑,說:「以前光是看你順溜,挺實在的,可靠,從你一打架吧,就開始覺得你可愛了,像個男人,一看見你就心癢癢。」王向東笑道:「你他媽有毛病吧。」

  看王向東穿了鞋要走,林紅霞又不舍,上來抱著一通啃,膩了半晌才放開,王向東就著鏡子理了理頭髮,抱怨道:「寧可筋骨斷,頭型不能亂。」

  下了樓,王向東看看左右,才騎上車,抬一下頭,看見林紅霞正沖他揮手,王向東咧嘴笑了笑,幾下拐出了樓檔子,沖上馬路去了。一路騎,他一路美:這趟煤送的,值!姓羅的,我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以後看你還跟我牛逼?

  遠處有零星的鞭炮響,帶出幾絲年味兒來,一聽就是窮人家孩子自己解心寬呢。王向東把車子加了速,嘴裡唱起歌來,雖然有些頂風,卻只覺得陽光燦爛,想一想,今年這個年一定過得愉快。

  卷二 淩亂青春(1979-1987)

  春風一度破玉關,毒草香花競開顏。
  揚帆懶問江湖路,落馬方知鐵窗寒。
  夢已成真破了夢,天遂人意人忤天。
  能退步時卻出手,空餘豪情肺腑間。

  第三章 不務正業

  1

  現在,躺在看守所裡的王向東雖然滿心愁苦,可一想到從前,他總是覺得自己一向是走在時代前列的英雄好漢。至少,他會說:中國第一批個體戶的名單裡要記上咱老三一號呢。

  那還是1979年的時候,剛上了一段塌實班的王向東又被秦得利勾搭活了。秦得利被開除後,胡混了些日子,就讓改革開放的春風給吹去「練攤兒」了。王向東也是見錢眼開,三言兩語就被秦得利拉下水,開始躉了褲衩襪子勞保手套毛巾口罩什麼的,支起攤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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