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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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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明天是一道誘惑的光 生活到現在,你總該明白,那種人們所承諾的「明天」不可能馬上到來,它總是與人藏貓貓兒,不會那麼準時出現,鬧得你心裡直發慌。但你不得不承認,「明天」閃著誘惑的光芒,「明天」讓我們義無反顧越過絕望的門檻,在漫長黑夜裡你似乎聽到了「明天」咚咚的敲門聲。 1 花田鎮的除夕。 雷小柱和林小容穿戴一新,在花田小學舉辦了樸素又熱鬧的婚禮。 方沐優和康喬應邀前來,同行的還有張藝寶和小九。遠離開喧囂的灣城,在這個寧和的小鎮上過新年,別有一番風味。 花田小學擠滿了前來祝賀的學生,他們紅撲撲的臉上寫著欣喜——這幾個來自大城市的客人給他們帶來了嶄新的電腦。 已是為人師表,雷小柱倒有了幾分書生氣。這套不太合身的新郎禮服據說是從鎮上最好的照相館借的,褲腿有點短,露出了紅襪子,卻也透著喜氣。新娘林小容秀麗裡帶了靦腆,紅色婚紗外面穿了紅色的羽絨服,別具一格。 張藝寶得到了一個主婚人的機會,忙著四處發煙、發喜糖。小九跟在他屁股後面,手裡扛著一大袋子的煙和糖。 酒宴在正午時分舉行,是為了不影響賓客們晚上回家吃團圓飯。冬日的陽光出來得晚,快開席時,天還有些陰冷。幾串鞭炮放過,太陽像是被嚇出來了,酒席吃到一半,操場上便灑滿了陽光,每個人心裡都暖洋洋的。 身為主婚人的張藝寶原本想說幾句的,可是被小九拉住了:「別說了,你看,大家都忙著吃喝,誰要聽你講什麼大道理。」 「小九,你這就不對了,我可是主婚人。」 「行了,婚禮上最大是新郎新娘,可不是主婚人。」 「聽上去,你這話酸溜溜的。怎麼,也想嫁人了嗎?」 小九往他嘴裡塞了塊紅燒肉:「金豬年說來就來了,多吃點豬肉,運氣會好點。」 他滿嘴都是油,好不容易才把肉咽下:「別的無所謂,來點桃花運就行了。」 方沐優無不羡慕地看著新娘子,對康喬說:「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搶捧花的環節。」 「搶捧花?我記得在小夕和之雙的婚禮上,新娘捧花好象扔到了我手上。」 「不過呢,當時你把花給了我。後來,我在自己家樓下不小心弄散了那束花,接著遇到了當保安的雷小柱。沒想到,現在我居然能參加他的婚禮。那捧花倒真的靈驗,不過是靈驗到了雷小柱身上。」 「你這就說錯了,我看,接觸到那捧花的人都挺幸福的。你、我、雷小柱,不都是大團圓結局嗎?」 「結局?至少,我和你的結局都還是未知數呢。你看到沒,小九和張藝寶似乎都比我們有戲。」 康喬嬉皮笑臉地捏住方沐優的手:「怎麼,想讓我向你求婚了嗎?」 她未作回答,給自己斟滿了酒。他拿過她的杯子,一仰而淨,她滿不在乎地舉起了酒瓶,對著嘴巴往裡倒。酒灑出來,潑到她衣服上,流進她的脖子裡。他本想去搶她的酒瓶,但不想掃了她的興。 不過他看出來了,她有些抑鬱。 雷小柱和林小容的洞房就設在學校的教師宿舍裡。因為過新年,小鎮的幾家賓館都歇業了,雷小柱便問同事借了套宿舍,讓康喬等人暫且住下。 鬧完洞房,張藝寶叫嚷著要夜遊花田鎮,拉了小九一道去。方沐優大醉了,康喬背著她回到雷小柱給安排的住處。 不在灣城過新年,這對康喬來說,還是頭一回。 康父康母本打算邀請方母一道在康家過新年的,被方母婉拒了。方母一個人留在方沐優的單身公寓裡,似乎她故意要冷冷清清過這個年。 酊酩大醉的方沐優趴在康喬背上,唱著一首不成曲調的歌。康喬背著她,走在教師宿舍的木樓梯上,氣喘吁吁。樓梯裡有盞很昏暗的燈,燈泡上蒙滿了灰塵,透露出微弱的黃色光芒。半路上他停下來,將她放下,按住她,強迫她坐到樓梯上,自己點了根煙來抽。他們坐在狹小的樓梯上,方沐優看起來安靜了些,但她莫名其妙地開始掉眼淚。 她喃喃自語著:「我很怕過年。」 康喬摸著她的頭髮:「一喝酒就這樣,你啊,下次再也不給你喝酒了。」 「小時候過年,別的小孩子都能收到爸爸的紅包,我從來沒收到過。打從我記事起,我似乎就沒見過爸爸。家裡也沒有他的照片,媽媽很少跟我提他。我跟媽媽姓方,她連我爸爸姓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她很堅持,這堅持讓我學會了堅強。儘管如此,但每到過年過節時,我就特別渴望知道爸爸的一切。」方沐優趴在康喬懷裡,一隻手抓著他的衣領,抓得緊緊的,生怕他跑掉。 「紅包呢,我這裡有一個。」康喬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拿著吧,是我媽給你的。」 方沐優接過紅包:「可是,我特別想收到爸爸的紅包。有時候我想,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不然怎麼可能不回來看我呢?」 「或者,他一直在你身邊關注著你。其實,你應該和你媽媽好好談談。你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不是嗎?」 方沐優咳嗽了幾聲,大概是酒後吃了冷風,感冒了。康喬扶起她:「不如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趕回灣城呢。」 她將他推開:「我看不清楚自己的明天,常常看不清楚。」 「明天……明天咱們回家。」 「你知道我所說的明天……我是說,婚姻大概是沒有勝算的一次賭博。我其實有些擔憂,最起碼,我沒有能力將你捆綁在我身邊一輩子。總有天,你要走的,你要傷害到我的。我怕極了,可是我們走到這一步,我怕是不能再回頭了。你媽媽這個紅包,我一旦收下,便應允了當你們家的媳婦,是不是?」 康喬搖頭:「如果你非把婚姻比作賭博,那麼這賭博,我何嘗有勝算呢?你又何必捆綁我,沐優,愛不是捆綁。愛是一種默契,一種投契,一種約契。我想說,愛情是靠自覺來維護的。這紅包,你想收就收,不想收便放下,總之,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始終都是一隻飛蛾。」 「但我不是火。你這個比喻是錯誤的,沐優,你不能這樣比喻。」 「那你說我們是什麼?」 「不如來做一對鴛鴦——止則相耦,飛則成雙。」 方沐優歎息:「鴛鴦是很美好,它們一夫一妻、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張藝寶說過,鴛鴦一旦結為配偶,便陪伴終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尋覓新的配偶,而是孤獨淒涼地度過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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