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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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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們倆要不就不見面,要見了面兩句話不投就總要吵起來。王霞今兒不想和他慪氣,只好又把穿好的外套脫下來,坐在沙發上說: 「你呀不要老是冷嘲熱諷的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懷才不遇,那也用不著和自己慪氣呀。其實,像你這種情況全市人誰不知道,關鍵是你自己要想辦法,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哼,現在連老頭子都沒有辦法了,我有屁的辦法!」陳見秋一邊氣呼呼地說著,一邊也在沙發上坐下來:「你鑽在那個鬼地方知道什麼呀,現在全市幹部幾乎都傳遍了,老頭子快要退下來了,原先他的如意算盤本來是讓郜市長接班的,郜市長既然成了那樣,聽說轉到北京搶救一禮拜,至今都沒醒過來,下一步的天下眼瞅著就是人家金鑫的了。金鑫當了一把手,曹非最起碼也是個副書記,鬧不好還會直接當市長呢。你說說,這樣一來,我不是更加死路一條了?」 王霞知道,他所說的老頭子就是門力生。在雁雲這個地方,陳見秋一向是以精明幹練、人情練達著稱的,而且早早地就進入了處級行列,誰知道一步走錯進了市委宣傳部,一蹲就是十幾年,說話不留情面、常常尖酸刻薄也就難免的了,而愈是這樣,他得罪的人也就愈多,也就愈沒有領導敢於用他了。後來還是門力生力排眾議,才把他安排在了金山這個地方。但是,一晃三年又過去了,門力生本來有意讓他接曹非的班,誰知道等區長空下來,門力生的主意似乎又變了,至今還讓曹非兼著,更別說是接班了,陳見秋的脾氣自然也就更大了…… 王霞又說:「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想想辦法嘛。我相信,不管怎麼樣,門書記對你的印象總還是不錯的,畢竟你和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唉,這老頭子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年紀愈大,膽量也就愈小,手腕也愈來愈軟了。不用說我,就說人家楊波吧,這些年來沒明沒夜地幹,我們雁門之所以能有今天,老頭子是舵手,楊波就是第一幹將啊!可是那又怎麼樣,等金鑫、曹非他們一上臺,他恐怕比我也 好不到哪裡去……」 說到楊波,王霞也有點兒動感情了,連忙打斷他的話說:「你說得對,在普通老百姓中間,楊市長的威信是最高的。就說金山這幾年出了多少事情,除了門書記,哪一次不是楊市長挺身而出給解決的?現在郜市長倒下了,不是楊市長一直在主持政府工作嗎?只要楊市長能上來,我們雁雲的好局面就一定能夠保持下去。哎,你一向不是很有能量的嗎,門書記對你的話也一向能夠聽進去的,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發揮一下自己的這個優勢,這次換屆好好幫幫楊市長。要不,你最近就找一找門書記,至少把基層群眾的這種呼聲給他反映反映,也聽聽他的口氣,怎麼樣?」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怎麼說呢,我們這裡是滾油澆心,人家老頭子還在東吳招親,不清楚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哩!」陳見秋說著,不住地歎氣,似乎連說話的興趣也沒有了,只是悶下頭來一根接一根地抽開了煙,屋裡頓時便霧靄靄一片了。 看他這樣頹唐的樣子,王霞實在無話可說,只得又慢慢地穿好衣服,獨自駕一輛摩托車向金山方向奔去了。 太陽已升到了半空,田野裡翠綠一片,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泥土氣息,遠遠望去,金山就像是一個秀麗又端莊的美女,在地平線上隱約地起伏著。「翻過一道山梁下一道坡,前面碰到一條清水河……燈瓜瓜點燈半炕炕明,燒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窮……」對於這個地方,王霞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有時候她覺得它是那樣的美好,就像附麗在它身上的那麼多美麗傳說一樣,有一種讓她無法忘懷的思念和眷戀;有時候又覺得在那一片翠綠中,卻隱藏著那樣多的悲哀和痛苦,只要走近了似乎在空氣中都能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讓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顫慄……等她來到山下,就急急地停下車,掏出手機趕緊給那個值班民警打電話,誰知道一聽她就氣壞了,原來等這老頭子得了她指令再去找時,那個四川女人早跑的沒影兒了。 §第五章 來到飛機場,小趙他們一夥工作人員忙著把手續辦好,引導大家在候機室的貴賓室裡坐下,金鑫就走到門力生身邊說:「門書記,做點什麼吧,要不就打打撲克?我剛才問過了,起碼要晚點一個小時哩。」 門力生一聽,心裡就有點兒不高興,但是又實在毫無辦法。飛機晚點那是經常的事,不晚點那才不正常呢,蠻不說你只是個市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也是無可奈何,除非你自己鬧個專機什麼的。打牌就打牌吧,他這人除了工作什麼愛好也沒有,連打撲克還是這幾年培養起來的,總不能幹坐在這裡死等吧。他一點頭,幾個班子成員就圍過來,其他年輕點兒的都矜持地圍在旁邊觀戰,他心裡就直好笑,怎麼打牌也像機關開會一樣等級分明?誰知道剛打了不到兩圈,小趙就急急地跑過來說,今兒飛機正點,馬上就要起飛了……大家頓時有點兒慌亂,一直折騰了好半天,才總算把自己在這個龐然大物上安頓下來。 離開雁雲已經十二天了,如果有可能,真想讓飛機在雁雲的上空盤旋幾圈,從空中好好俯視一下這塊他傾注了無數心血的遼闊土地。他不是雁雲人,這裡只能夠算他的第二故鄉吧,但是他對於雁雲的這份兒感情,有時候連老婆、女兒都有點嫉妒了。昨天夜裡他給老婆葉欣打電話,女兒門一葉剛好也在旁邊,說了幾句話他就把話題扯到雁雲這幾天在北京的「轟轟烈烈」上來,好脾氣的葉欣還認真地聽著,這個嬌寵慣了的獨生女早把話筒搶過去說:「好我的書記爸爸呀,你一走這麼些天,要不就電話沒一個,好不容易打一個吧,也不問問你夫人怎麼樣,你女兒怎麼樣,張口閉口還是雁雲這雁雲那的,你說說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你知道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以後,我媽就病倒了,高燒不退,還不住地說胡話,又查不出什麼毛病來,只好胡亂輸了七八天液,直到現在才剛從床上爬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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