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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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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程禹坐在對面喝茶,自斟自飲,也不曾和她有半句言語,更不曾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來,直到這一桌又被塞進兩個人。那會兒雷遠和新娘子在一旁說話,帶客人進來的想是新娘家裡的親戚,過來就問:「你們是男方的朋友吧?」三人一起點頭,那親戚就說:「正好,這兩位也是,來來來就坐這兒,大家都是朋友,好朋友,都別客氣。」 塗苒抬頭一瞧,瞧見李初夏和一男的。 那男的先是過去拍了拍陸程禹的肩膀,帶著李初夏在他旁邊坐下,眾人不免又打了圈招呼,方才了結。 自此,塗苒和許可聊天就有些心不在焉,冷場數次,好在帥哥並不介意。 對面三人無非說些醫院裡的事,一時是醫藥糾紛,誰把誰打得從窗戶往外跳,一時又是血肉橫飛的手術臺。李初夏很少插話,多數時間只坐在旁邊聽,偶爾提點,這是人家喜宴呢,你們說話避諱點。漸漸,三人也無話可說。 過不久,那什麼親戚又往這桌塞了個人,還是那句話:「坐,不客氣,都是好朋友。」 那人是一年輕女的,長相清秀身段窈窕,她往桌上瞅了一圈,最後去陸程禹旁邊坐下。 自從那女一來,塗苒就覺著許可明顯不對勁,話少,幾乎不說,眼神變得陰鷙,周身散發寒意。 塗苒不覺往旁邊挪了挪。 全都不說話,除了陸程禹和那女的。 陸程禹說:「好久不見啊,沒想到還是回了。」 清秀佳人說:「是啊,想你們了,就回來看看。」 陸程禹說:「其實你可以把們字去掉。」 清秀佳人啟齒輕笑:「這幾年你一點沒變,就是話多了。」 陸程禹笑笑:「你倒是越變越漂亮了。」 雷遠經過這一桌時有些兒懵,雖不想摻和總不能把同學朋友擱一旁不打招呼,磨磨蹭蹭挪過去,就聽見這兩人神神叨叨的對話,心想:這小子厲害,一面當著老婆和舊情人的面讚美其他女人,一面又把醋罎子惹得妒火中燒,令人髮指的唯恐天下不夠亂呀呀呀。 他有些兒扛不住,趕緊叫來新娘子。關穎一瞧,笑道:「哎呀,咱們吃喝玩樂五人組今天算是到齊了。」她反應行事甚為乾脆,替他們互相介紹一番,幾個人又虛情假意的寒暄。隨後新婚夫婦腳底抹油的撤,留下一桌糾結男女。 清秀佳人顯然對塗苒頗為好奇,一面對她微笑招呼,一面對身邊的男人說:「我就知道你會找個頂漂亮的,你還真有福氣。」 陸程禹聽見這話,瞧了那個「頂漂亮的」一眼,不置可否。 塗苒幽悶了,心說,你那是什麼態度什麼眼神兒,就算不覺得我頂漂亮只是一般漂亮,你在別人跟前假意客氣一下會掉塊肉麼? 塗苒也不想搭理他,卻是對清秀佳人好感倍增。 那女子似乎也有意同她攀談,又像放不開似地。 塗苒仔細觀察,直覺裡根源就在自己旁邊。帥哥已經很久沒說話,身上寒意漸退,烈火漸旺。 塗苒又往旁邊挪了挪。 滿桌冷清。 好在插諢打科的人哪裡也少不了,正是尷尬的時刻,旁邊幾桌忽然串來幾個人,為首一老者端著酒湊到陸程禹跟前,大聲道:「陸醫生,我敬您酒。謝謝您,那手術做得好啊,您看我現在身體多好。您還記得我吧,我是雷遠他二叔。」 陸程禹起身客套,兩人都隨意抿了一口。老者退下,後面的人跟上,這個說,謝謝您幫我老公做的手術,那個說謝謝您救了我爸一命,陸程禹只得一一客套了,每次都淺呷一口絕不多喝。塗苒見他嘴唇毫無濕意,心說這人真會做樣子,人家誠心誠意的,你好歹喝一點吧。 誰知有人也是同樣的想法。陸程禹好不容易敷衍到最後一位了,那人卻是不好應付,上來就說:「我是雷遠他四叔,謝謝你救了我哥,這杯酒我敬你,你不喝完就是不給我面子,」說罷,把一整杯茅臺往桌上一拍,仰頭幹了自己手裡的,大聲道,「先幹為敬。」 塗苒暗笑,這人也真是胡鬧,你給人敬酒還強迫人給喝光。 陸程禹按著酒杯口,無可奈何滿臉誠摯:「您是雷遠的四叔,我也叫您一聲四叔,叔,我是真的不能喝。」 塗苒心裡嘖嘖歎道,你怎麼不去拿金馬獎啊? 雷四叔不信,乾脆拖了把椅子擠過來坐,大著嗓門道:「侄兒啊,你一個年輕後生,有什麼不能喝的,我在你這個年紀……」怎麼怎麼地。「今天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怎麼怎麼地。他最後大手一揮:「你們誰都別想替他擋酒,這酒不喝,我就不走了。」 陸程禹再三推脫不能,眉頭微擰,顯然有點兒不耐煩了。 塗苒被那人嚷嚷得震耳欲聾,心說,一杯酒嘛,你就喝了唄喝了唄趕緊把人打發走,磨磨唧唧的沒勁。眼見陸程禹仍是按著酒杯與人僵持,不覺低聲說了句:「還算個男人麼,讓你喝就喝唄,磨嘰。」 話才出口,就看見陸程禹漆亮的黑眼仁兒轉悠過來,使勁瞅了自己一眼。塗苒還沒想明白,就見他一抬手一仰脖子,整杯酒喝了個乾淨,而後將杯子使勁倒放在桌上。 隨後就聽一女聲低呼:「你……」 接著許可也說:「小子,你行嘛!」 將人打發走了,陸程禹坐在那裡低著頭沉默不語,過了幾分鐘,「咚」的一聲趴在了桌上。 一片啞然。 李初夏低低說了句:「他是真的不能喝。」塗苒回過神,眼見對方往這邊瞄了眼又迅速移開目光。 而後聽見許可笑:「你不知道你老公上學那會兒就有個綽號麼,一杯倒,不管紅酒白酒啤酒,他准是一杯就倒。」 塗苒暗想,我那麼小的聲音,你們怎麼全都聽見了…… 塗苒眼見滿桌子的人都瞧著自己,許可低聲笑道:「你不過去看看呀?」塗苒心說,誒,我是應該過去瞧瞧。遂走過去,伸出根手指頭戳戳陸程禹的腦袋:「喂,真喝醉了?」 陸程禹趴在那兒,起先動也不動,後來像是被她戳煩了,一把撈住那根討厭的手指頭捏在自己手心裡,然後才晃悠悠的勉強站起來。塗苒和李初夏的老公趕緊扶住他,陸程禹微闔著眼小聲兒道:「廁所。」說話間,他輕輕撥開同事的手,只將半邊重量都搭在塗苒身上,推著她慢慢往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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