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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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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主治醫生好了。這樣你不用牽掛了,放心回美國吧。」王曉靜答。 張佑清不明其中,驚訝地看她突然提出換主治的要求。肖祈立在一邊依舊沉默是金。林曉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曉君——」 「我改了名字了,叫曉靜。你走吧,快點回你的美國去。」王曉靜扭過臉,向肖祈要了杯水一口一口啜飲。 林曉生深吸口氣,道:「好吧,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會回美國,但是主治的位置我不會交給其他人。」 「OK。祝你一路順風。」 她這句吊兒郎當的再見真是刺激到了他。林曉生回身就走。許知敏術後第三天恢復良好,他把所有工作交接給肖祈,訂了紐約的飛機票。湯姆先一步離開R市,在紐約機場接他,問:「你不等她婚禮後再回來。」林曉生苦笑:「她不會讓我參加她的婚禮的。她想讓我一輩子牽掛她。」描述到王曉靜對他說的「再見」,那股子神氣無疑是江曉君特有的,他更是無奈:「曉君果然是沒變。」 湯姆大笑:「你不是說她完全是王曉靜了嗎?」林曉生神情複雜:「我說不清。有時我看得到曉君的影子。而只要王曉靜活著,我相信我能看見江曉君回來的一天。」湯姆拍他肩頭走出機場:「你也不用傷心。他們不舉辦婚禮。」林曉生點頭:「猜得到。」湯姆狡黠地擠眉弄眼:「你以為他們不辦婚禮,會怎樣?」林曉生笑,他同樣猜得到必是有一堆人要追殺這對不想舉辦婚禮的新人。 王曉靜和肖祈趁女方住院期間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拿了結婚證。他們不想舉辦婚禮,是不想鋪張浪費,而且兩人素來喜歡低調行事。第一個大喊上當受騙的是蔣楠,他非得要肖祈賠償他,唱一百遍《紅高粱》才肯甘休。肖祈肯定沒有蔣老師那般輕易就範。過幾天石青青發覺老公不再喊《紅高粱》,料得到蔣楠必是被肖祈用什麼收買了。石青青可不像自個的老公,絕不敢惹肖祈或是王曉靜。這一對不喜歡開聲的夫婦,從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有些不知這對新人底細的,跑去送紅包,紅包沒送成抱了一盒餅乾糖果回家哄小孩。 「你們一份禮物都沒收嗎?」石青青鬱悶,她和蔣楠的紅包也被退了。 王曉靜笑笑:「你送的手工墊子我就收了啊。」 「就收東西?」 「嗯,收了你和一些親戚的手工品。還有他爺爺和我外公這兩位老人家的紅包,老人的心意是肯定要收下的。」 「我可聽說你們還收了份大禮。」石青青指尖刮刮下巴,斜眯著眼擺明瞭「不是很相信」。 王曉靜大方承認:「是收了。墨深和許知敏送的房子。」 「地處市中心的黃金地帶啊,離你們工作地方又近。三房兩廳,四樓。要這個數吧?」石青青列舉了七八個手指頭,「想想,實在不符合你們一貫來的作風。」 王曉靜只笑不語。當肖祈宣稱接下這套房子時,她本來也不理解。肖祈說,中國有句古言為禮輕情意重,可是墨家認為有能力的人,應該是禮重情意重。肖祈贊成墨家這個觀點,因此收下了。王曉靜只知道,通過這套房子,他們與墨家的關係將進一步加深。這也好,有利於牽制朱建明這只老狐狸。朱建明近來在省衛生廳申請退休,社交活動卻是更加廣泛。石青青說,他這只狐狸是越老越奸猾。王曉靜應同。 說回來,石青青又在感歎那套黃金價房子:「這該是你們收的最厚重的禮物了。」 王曉靜搖搖頭:「湯姆和林曉生送的,更貴重。」 「是什麼?鑽戒?股票?黃金?」石青青興致地追問。 「他們說,如果我和肖祈同意,他們會親自給我們的孩子進行洗禮。」 石青青一聲驚呼:「不得了。你們的孩子將來可是不得了。湯姆和林曉生那幫人的人際關係,多少人想巴結都巴不上。你和肖答應了嗎?」 這就是王曉靜和丈夫躊躇不決的原因。這份禮太重了。林曉生和湯姆都沒有孩子,也不打算擁有孩子。如果他們同意,林曉生和湯姆會成為孩子的保護人之一。 「肖最終答應了。」王曉靜答道。男人考慮孩子的問題永遠不像女人婆婆媽媽,肖祈自然希望孩子未來的路暢通無阻。她有時壞壞地想,肖祈是不是看中這點才娶她的?與肖祈相處得愈久,她愈是「佩服」丈夫的現實主義精神。比如兩人上街路過花店,如果是情人節要他順便送一朵玫瑰給她,肖祈必定會說:「買來浪費,商家就喜歡通過女人賺男人的腰包。」她也是個小女人,怨婦般念叨他:「一塊錢的玫瑰嫌貴,我這個老婆是很便宜,一塊錢都比不上。」肖祈回頭給她抱了盆仙人掌:「放電腦旁邊好,防輻射。比一塊錢貴多了。」她只差兩眼翻翻倒地上吐白沫——活活氣死。也不能說丈夫就沒有浪漫的時候,她最喜歡他挽著她的手一起上市場買菜,他騎著單車載她上下班。 石青青嘿嘿地笑道:「總體而言,你嫁了個不錯的老公,該安穩下來想事業的事了。」當聽說王曉靜辭了護長的工作,她便是思量好友要奮鬥科室主任的位子了。如果同一家綜合醫院有多名女科室主任,石青青做夢都在想著這一天。 王曉靜暫時不作答。在家她與肖祈再三商討過,她真正的意願是在升上主治之後辭掉醫院職位返回社區醫療工作,這樣可以更好地照顧家庭。肖祈評價:「我沒娶錯老婆。」她戲謔道:「你不怕,我可是怕我到時成了黃臉婆你就去外面找樂子。」肖祈生氣:「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喜歡去外面找樂子嗎?我三十老幾了,賺奶粉費都困難。你也不長長腦子想想。」當晚她費盡心思才把他哄到氣消。肖祈做夢仍不忘說氣話:「你將來工作不忙了,我更怕你有時間給我戴綠帽子。」 怎說都好,短時間內她仍留在醫院工作,這個問題尚不是問題。轉題,說到她所在的神經內科,教授主治一大堆,並不需要她到門診坐診。她主要負責病房工作,偶爾夜間代替同事出出夜診。然而,許多住院病人出院後喜歡回院找她複診。科室領導見此安排了她每週兩個下午的門診工作。畢竟她臨床經驗比剛出道的博士研究生要豐富得多,升任主治的能力完全沒有問題,就等著國家規定的考試資格年限一到拿個證。 那天下午,她迎來了一個特殊的病人。 朱辰宇把夏莎扶進診室,對王曉靜說:「是她自己要求來你這看病的。我本想打電話和你約時間,可她說不要。」 夏莎插話道:「王醫生不給私人看病,要來她這看病就得老老實實排隊就診。」 王曉靜笑說:「你既然信任我,就讓你先生在外面靜心等待吧。」 朱辰宇怏怏地走出去關上門。 夏莎扶著額頭,看著王曉靜嫺熟地翻閱她帶來的過往病歷,舉手投足顯得非常專業。直至今天,她依然不敢置信這個冷靜溫雅的王曉靜就是那個大大咧咧的江曉君。 「你這個病歷我有印象。阿濤上回說是被一個朋友委託,讓我看病歷給些建議。」王曉靜說。 夏莎回答:「是我讓阿濤給你看的。因為我一位朋友的媽媽是你的病人,向我大力推薦你。」 「我的建議你應該從阿濤那裡聽說了。」 「是的。就是聽了之後,對比其他專家,我決定來找你。」 王曉靜低頭書寫病歷,說:「如果你想找專家,我們科有幾個有名的教授。我可以把你介紹給他們。」 「不用。專家有什麼用。這麼多年我看了多少個專家,吃了多少藥做了多少檢查,這病一點也不見好。相反,那年遇到湯姆,我犯急症他給了我幾粒藥立馬見效。奇怪的是,我再向他要。他不給我了。」 「湯姆做過急診醫生,給你的是鎮靜劑之類。這藥只能緩解一時,不能長期服用,會上癮。」 「你說我這病該怎麼辦?按照你要阿濤的傳話,我這個常年根治不了的頭痛病根本就不是病,是癔症?」 「誰說癔症就不是病了?」王曉靜笑笑,「現在的社會裡幾乎每個人都是屬於亞健康狀態。」 「那為什麼之前沒有一個醫生對我說我這個病是癔症呢?」 「因為你的腦部CT確實有問題。只是在我看來,你腦部血管的一點點根本不造成任何威脅的血栓,與你所描述的症狀很不相符。再者,這幾年你吃了這麼多溶血栓的藥,從最近一次就是你前天做的檢查來看,血栓已經是幾乎不見,你的頭痛卻是越來越嚴重。」 「你說怎麼治?我看網上說,癔症好像是精神病。」夏莎說到精神病三個字,非常彆扭。事實上當她查出癔症的概念類似于精神病時,她簡直懷疑王曉靜察覺出那份病歷是她的因此說個「精神病」來報復她。今日她來看病,也是來討個說法。 王曉靜怎會不知她心裡所想。把筆頭蓋上,她道:「我讓辰宇出去,是因為有些話只有女人之間才能說。」 「什麼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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