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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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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生此話一出,全場人震驚。湯姆和露絲無奈地相視一笑,他們太瞭解林曉生了。林曉生是少數執著于信念與夢想的人,因此才會打從心裡愛護這個年輕人。其他不怎麼瞭解林曉生的,聽了這話可謂是五味俱全。在現今打工艱難的年代,誰敢輕易地說辭職就辭職,除非是那些很有錢勢或是很有能力的人。林曉生兩樣皆備,不得遭人突生嫉恨。石青青臉色愈加駭然,以前對於林曉生的好感頓然消逝。她只覺得與林曉生作為醫生的差距很大很大。因為這差距,她只能被薑任意責駡,卻是萬萬不能學林曉生瀟灑地說辭職,因為她需要依賴這家醫院生存。與石青青同種感受的大有人在。 肖祈瞅望這形形色色的人的面部表情,心底冷笑了聲。他是不喜林曉生這類人的,有著天生的優越感卻不自覺地一再表現出自己好像很偉大的樣子,其實是自私自利不停傷害他人自尊心的行為。 「這個,我以為還是請示急診主任或是院領導做決定比較好。」薑委婉地說,「何必說到辭職這麼嚴重呢?」他乾笑了兩聲收尾,實則是見到林曉生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而心裡頭毛火了。這年輕人狗眼看人低,早晚得出事。 對薑禮節性點了點頭,林曉生逕自帶肖祈來到另一間搶救室門口。守在門外的朱辰宇匆忙起身,看向肖祈:「他是——」 「肖醫生,是曉君的朋友。」林曉生為雙方做介紹,「而這位是朱辰宇,也是曉君的朋友。」 肖祈打量朱辰宇,風度翩翩一表人才的英俊小生。在聽到他與江曉君認識,朱辰宇目光咄咄逼人。單看這反應,他對於朱辰宇的印象比林曉生好。至少這人是付出真心喜歡江曉君的,因此輕易表露出猜忌。 「我會盡力而為。」肖祈對朱辰宇說,態度真誠。 朱辰宇垂下眼,道:「謝謝。」 來到江曉君床前。林曉生認真翻看護士的病情觀察記錄。肖祈筆挺地站在床邊,視線在江曉君全身打轉。江曉君的臉無神而蒼白,胸口起伏些有急促,雙手耷拉在兩側床沿。這麼一副垂死的姿態,他怎麼也無法與她第一次向他打招呼那聲俏皮的「嗨」聯繫在一起。這個人是整天樂呵呵的那個江曉君嗎?如果他真是把她救醒了,她得知她母親的狀況,還能是以前的江曉君嗎?肖祈膽寒。他仿佛看見了他所熟知的江曉君真的是要死了,不僅僅是因為她身體的傷。所以他不是告訴過她要遠離林曉生的是非圈子嗎,為什麼她仍是這般的傻。遭致如此可以說是她自食其果,最可悲的是她的犧牲能換得了什麼? 林曉生掛了聽筒給病人聽診,動作規範流暢,不見有一絲特別的感情波動。肖祈感覺自己的容忍到達了極限,脫口道:「林醫生,你打算怎麼辦?」 「她的傷情我和你說過了。心臟停止過跳動,斷了兩條肋骨,其中一條有可能是被我摁斷的。」林曉生邊解答邊打開手電筒檢查病人瞳孔,判別其意識,「一直未清醒。血壓等生命體征暫時平穩。」 「我不是指這個。」 林曉生疑惑重重地扭過頭看他:「肖醫生——」 「如果她需要手術,你能給她做嗎?」 「這也是我邀請你的目的,其他醫生我不放心,我需要助手。」 「你認為你能給她開刀?」 「是的。」林曉生明白他意指什麼了,肯定地答覆。 肖祈輕呼口氣壓抑自己的情緒,再問:「你邀請的人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認為你技術好,還有——」 「我是江曉君的朋友。而僅僅是朋友也有尺度。所以你在大膽地推測我對於江曉君的感情有多深。可是你知道嗎?正因為我可能對她放下了感情,我能不怕嗎?一旦我一點點犯錯,死在我手下的可不是一個平常的患者。」 「可是,理智——」 「所以說,我才讓她離開你。」肖祈有終於抑止不住激動,「因為我看她這樣真的是太可憐了。林曉生,愛一個人是會妒忌會懼怕的,你不會。我懷疑你有沒有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我想你一定沒有,不然怎會捨得這樣不停地傷害她。就在這個時候,你還在用你模棱兩可的態度傷害她。」 林曉生別過臉。 肖祈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回應她的心意吧。說不定她活不過這幾天了。心臟挫傷的患者,早期挺不過來的話,你我都知道很可能她突然要走就走的了。」 房間一刻靜默下來,只有嘀嘀的儀器響和病人艱難的呼吸聲。肖祈深吸口氣,脫下外套挽起兩袖,洗了手。走到床另一側,他從林曉生手裡抽走聽診器,把聽診器一頭放入病人衣襟內聽心臟的跳動。聽了會兒,他問林曉生:「最近的一次血壓多少?」林曉生沒答話。肖祈看他貌似在掙扎中,心裡感歎道:這年頭愛太珍貴,反而變成最不值錢的,被人們隨意犧牲。 急診室主任于早上八點到達科室,做出了明確指示。江曉君轉入外科監護病房。她的母親王秀珍則因為本院沒有顱腦外科,被轉送到了腦科醫院。雖然湯姆他們考慮到母女不同醫院會有不便,可是說白了,這家醫院的人更怕王秀珍死在自家醫院內被親屬指責無作為,無論如何要把王秀珍立即轉走。湯姆曾經也是一名臨床醫生,目睹這樣的情形倍感無力。事實上在國外是同樣的狀況,醫生再也不能憑滿腔熱血救人,要考慮的太多太多了像是層層枷鎖縛住了手腳。石青青就因此在職業生涯中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教訓,幾名主任挨次批評了她一頓。漸漸地,她的心理起了變化,比起王秀珍會不會死,她更怕王秀珍死了的話她會不會一輩子不能再行醫。蔣楠到達急診的時候,發現她頭髮散亂地蹲在廁所旁的小道內。 「青青。」蔣楠心疼地摟住未婚妻,「我去向你們科室主任解釋你和王阿姨的關係。」 石青青抽吸鼻子:「不用了,這種事說了等於白說。」 「我去給你倒杯水,到你們辦公室坐會兒。」蔣楠擔心她的身子。 「不用了!」石青青仰起臉,屈楚積聚的憤怒占滿了她雙眼,「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想讓人家看見我的懦弱,因為上級是不會同情弱者的,尤其他們本來就以為女醫生是很懦弱的。出了事只會掉眼淚是很可笑的,你知不知道!」 蔣楠見一向溫善的她變得這樣,心窩口疼得不知說什麼,摟著她,用力再用力地摟著。 石青青偎依在他懷裡,閉上眼腦海裡重現的一張張嘴臉令她噁心得想吐。女人尚好,男人她因這件事算是看透了。平常愛對女同事說恭維話的男同事,一關係到自身利益,變起臉比女人還可怕。何況是那些辛苦爬到了高位的男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犧牲掉區區一個女人算什麼。於是她無聲地笑了起來,笑不可仰。蔣楠憂心地喊:「青青。」 「沒事。」她沙啞地說,「楠,我們可以結婚,但是晚點要孩子好嗎?」 「如果你覺得帶孩子辛苦——」 她雙手摟住他脖頸,給了他一個吻。這個吻突如其來,激情熱烈主動,不同於以往的她。蔣楠等她離開他的唇,仍迷失在這個吻的滋味裡。望著她的笑中帶淚,他心甘情願給她摘星星摘月亮:「好,就聽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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