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爾蒙女人(7)_書瑾

七

　　「這是誰的手機號碼？」蔣楠把腦袋湊過來。

　　江曉君神秘兮兮地笑，「一個神一樣的人。」

　　「世上有神一樣的人嗎？」蔣楠問。

　　江曉君笑了笑，沒有回答，林曉生可是她心底的珍寶呢。

　　蔣楠瞧出了端倪，放下水杯，問：「你喜歡他？」

　　她小心翼翼地說：「你會支持我吧？」

　　他的手握緊了椅子的扶手，口袋裡要送給前女友的表沉甸甸地壓住了他的蠢蠢欲動。過了一會兒，他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行。」

　　江曉君笑了，傻呵呵地舉著手機繼續輸號碼。

　　追憶往事，江曉君不記得自己曾有初戀。愛情小說和偶像劇裡所說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她從來只有羡慕的份兒。

　　記憶中有那麼一次，她與鄰居的小孩子一塊玩捉迷藏，一個男孩兒偷偷親了親她的臉。結果嘛，她一腳狠狠地踩上對方僅穿著拖鞋的腳背。男孩兒疼得哇哇大叫，之後遇人就說她是惡婆娘。惡婆娘又怎樣？江曉君發誓，若再被她遇到那男孩兒，必定一巴掌掃過去。誰讓他自小就犯淫心，竟敢偷親女孩子的臉。

　　從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到進公司，她見過的男孩兒、男人真不少，但能真正為戀情、婚姻守住道德底線的，挑不出幾個。因此蔣楠對他女朋友的那份心，她覺得是很不錯的了。而對於堪稱完美的林曉生，江曉君從心底像崇拜偶像那般迷戀著。

　　江曉君是個敢愛敢恨的姑娘，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更何況喜歡上一個人又不是罪，她任這種心動的感觸侵蝕自己的每一寸肌膚。而熱戀中的女人是無法滿足每週只見一次心上人的，得知湯姆和露絲開了一家叫做PLANET（行星）的酒吧，林曉生若是晚上有空便會去bar（酒吧）幫忙，江曉君猶如守得雲開見月明，屁顛兒屁顛兒的一下班就跑去PLANET看偶像。

　　PLANET是一間清吧，地處偏僻，隱身于住宅樓群的地下室中。吧的面積不大，顧客多是湯姆和露絲的朋友，彼此熟絡，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吧裡每晚熙熙攘攘的，熱鬧非凡。江曉君第一次走入PLANET，只覺天花板很低，五顏六色的燈光很刺眼。待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她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尋找認識的人。她找了一圈，沒找到湯姆和露絲，卻遇到了上回在露絲家告訴她林曉生身份的女孩兒。

　　「嗨，曉君，你果然也來了。」女孩兒姓穆，個子有些矮，梳著馬尾，笑容很甜，是外語學院大二的學生，大夥兒都喊她小穆。

　　江曉君走到她跟前，「你們晚上沒有選修課嗎？」

　　「今晚的選修課老師因病不能去上課，我就溜出來了。」小穆拉拉她的白色羊毛大披巾，瞅著她的紅色小洋裙和漆亮的長筒靴，笑道，「你穿得這麼漂亮，是來見曉生的吧。」

　　「嗯。」江曉君直率地點頭，摸摸新買的羊毛披巾，說，「這披巾是我剛從商場買的，好看嗎？」

　　「好看。」小穆嘖嘖贊道，「我就羡慕你們這些有工資拿的人。」

　　江曉君撅嘴，「我才羡慕你們這些學生呢，無憂無慮，不需要加班加點。」

　　「大學生的壓力也很大的。」

　　「校園終歸比社會好混得多，」江曉君歎了一聲，「等你畢業就知道了。別瞧這披巾挺漂亮的，為了它，我足足等了一年，就等它打折降價。不買又不行，沒有一兩件得體的衣服說不過去。」

　　小穆好奇地聽著，拉著江曉君在一張小圓桌邊坐下。

　　有waiter走來問她們兩位喝點兒什麼。江曉君一翻菜單，看到最低消費一百，方記起大多數酒吧是有這麼條不成文的規矩。她摸著錢包正思索如何花這一百才值，小穆湊近她耳畔說：「你儘管點，我帶了位男同胞來，要他花錢的。」

　　江曉君掃了一眼與小穆一塊來的男人，儀錶斯文，西裝領帶戴金表，儼然是白領金領人士。她恍悟大悟，「你男朋友？」

　　小穆若無其事地翻菜單，「還沒決定呢，要看他今晚的表現了。」接著又向她介紹，此人姓劉，在貿易公司工作。

　　江曉君和他打了個招呼。Waiter端上來酒飲，江曉君不會喝酒，只喝奶茶。小穆很有經驗，喝了一點兒就此打住。但那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則喝多了，一罐又一罐地往嘴裡灌啤酒。喝到第三罐，這個看起來性格有些內向的男人一張白臉浮上了一層薄紅，而且他沒有看小穆，只瞅著江曉君。江曉君覺得這個男人夠怪的，為何猛眨眼睛，於是問小穆：「他怎麼了，是不是喝醉了？」小穆冷笑一聲，忽地起身，「曉君，抱歉，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說完，她逕自往酒吧外走去。男人見狀，趕緊扔下啤酒罐追上去，腳步有些踉蹌。

　　此等場面江曉君看得目瞪口呆，想想自己平生初次進酒吧，算是增長見識了。她正無趣地攪拌奶茶，沒料到旁邊傳來一聲輕笑。那熟悉的笑聲令她背一僵，轉頭看見林曉生坐在可旋轉的吧台凳上。他上身穿著一件銀灰色的高領毛衣，下邊搭的是黑色西褲，唇邊依然是若有若無的微笑。江曉君不知他幾時出現的，但可以肯定他是在笑自己。為此她頭一揚，佯裝慍怒，「曉生，你笑什麼？」

　　林曉生跳下凳子走過來，坐到她旁邊。

　　江曉君心慌意亂。酒吧裡的林曉生不同於以往，給人一種很酷又很溫柔的美感。

　　林曉生夾了顆方糖放進她的奶茶杯裡，抬起頭慢慢對她說：「他在對你放電。」

　　「放電？」江曉君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林曉生手握住下巴，「嗯，就是小穆帶來的那個男的，不是對你猛眨眼睛嗎？那是在對你放電。」

　　江曉君開竅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放電啊。她的臉微紅，道：「他不是在追小穆嗎？」

　　林曉生呵呵笑了兩聲，「因為你今晚比小穆漂亮，所以你走近小穆的時候，那男人其實一早就在看著你了。」

　　「你一直在旁邊？」江曉君揪住重點。

　　林曉生的手指靈活地玩轉著一個啤酒罐，「是啊。」

　　「為什麼注意我？」

　　林曉生停住鐵罐，朝她揚起了嘴角，「因為你很有趣。」

　　這是不是意味他有點兒喜歡她了？江曉君整顆心提起來，「我……很有趣嗎？」

　　「應該說是很天真，我喜歡你這種天真。」

　　喜歡？！江曉君兩隻捧著奶茶杯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努力平復心跳後，她小聲說：「我是來找你的。」

　　「我知道，有什麼事嗎？」

　　「我，我想問一個私人問題。」

　　「你說吧。」

　　「你有女朋友嗎？」

　　又是直截了當的提問，林曉生不由自主地低聲笑了起來。

　　聽到這不明所以的笑聲，江曉君卻緊張了，「不好說吧？」

　　林曉生收住笑，「沒事，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女朋友。」

　　「為什麼？你這麼好。」

　　林曉生撐起下頜，「你憑什麼以為我很好呢？」

　　她的目光一對上他那亮晶晶、銳利的眼睛，便立即低下頭，「你幫助了很多人啊，所以是很好的人。」

　　他又低聲笑了，「這，好像不合邏輯。你所指的好和你說的理由，不是因果關係。」

　　江曉君暗罵自己，人家一下就聽出了言外之意，便局促地垂下手，撫弄著裙擺。看見她這般自然可愛的神情，林曉生臉色一黯。

　　突然的安靜，令江曉君擔心地仰起臉，結果看見他的俊臉湊到自己的耳邊，然後是一個很輕、很冷的嗓音，「不要喜歡上我。」她的心一滯，驀地張大眼，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飛身離去，如一陣風從自己的視線中消逝。

　　沒有等到林曉生再次出現，江曉君孤身離開酒吧。她的腳剛一邁出門檻，就扭了一下，但她覺得這疼痛遠抵不上心灰意冷的心痛。呵，還沒開始就已被人家踢出局了。

　　回到家，她抱著玩具熊想了又想，突然想起來林曉生的神父身份。難道林曉生立志當神父？她不禁悵然歎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