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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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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大的孩子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害怕打雷閃電,在他腳邊滾來滾去,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天未亮,他就隨著母親回家。父親因為手頭的工作一時沒辦法抽身,拖延了不少時間才回來。自此,父母開始了漫漫冷戰路,直到他高考結束。 「這種演戲的日子我再也過不下去了,我們離婚!」 他結束所有的考試,站在家門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母親要離婚。儘管之前他們掩飾得很好,尤其是在他備戰高考的那段日子,冷戰多年的父母突然和睦起來,儼然一副父嚴母慈的樣子,但他心裡再明白不過,自從那年暑假之後,父母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而這一切,只因那年暑假在那個農村的小衛生所裡,父親與他的初戀情人——那個叫小米的小女孩的母親再次相遇。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小時候父母離婚,很多鄰居的孩子嘲笑我沒有媽媽,奶奶經常打我,爸爸喝了酒會說安之你要是男孩該多好,可我依然過得開心,因為我覺得活著就是一種幸福。但是即便如此,我心裡還是有很多的疑問想找到屬於它們的答案。」 「我想問媽媽,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看我;我想問奶奶,孫子是她的親人,孫女就不是她的親人了麼;我想問爸爸,是不是還在遺憾我是個女兒;我還想問清揚,為什麼總是這麼傻……」好幾次就要落下淚來,她都忍住,拼了命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的火車票,聲音裡聽不清任何情緒,「可是你知道麼?二十年,在我心裡藏了二十年的問題,今天終於可以有答案了。」 「安之。」他有些駭然地叫她。 「你猜她會說什麼?太忙了沒時間來看我,有了新的家庭不方便來看我,還是,她根本已經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活在這世界上。」 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將那張車票一併握在手裡,只猶豫了一秒:「我陪你去。」 她搖頭,沖著他笑,落在他眼裡,更像是哭:「為什麼?怕我承受不了麼?最多不過想不起來還有我這麼個女兒,我也不是去認親的。」 虞瑋韜卻很堅持。他拉著她買票未果,便索性將她的車票扔進垃圾筒,不顧她的反抗拉她出侯車室。 「虞瑋韜!」她想掙掙不脫,不得不承認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距。 「我們開車去。」 「不要!」她難得的服了下軟,「路太遠了,再說你有你的事要忙。」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用行動回答,根本不容她反對。 三個半小時後,車子下高速,進入J市。車內的兩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開口。 幾乎不曾猶豫地堅持陪她一起過來,虞瑋韜不是沒猜到這一趟會遇到什麼人。他的記性極佳,安之報了個地址,他不用導航就驅車直達目的地。安之此刻滿腹心事,只當他熟悉J市,並不作他想。 車子在近郊一處平房前停下。J市不比N市,近十點光景,又是近郊,除了幾盞路燈,大片民宅十之八九已是漆黑一片。 安之跟前的平房亦是一片漆黑。 一得知地址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一心想知道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問題答案,卻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情況。躕躇間,只覺一人來到她身旁。 「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一早再過來吧。」 「不要。」她掙開他的手,笑道,「你這是讓我過家門而不入麼。」 他的心微微一沉,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他曾來過這裡,最後一次是因為父親的遺願,他雖不情願還是依約前來告知噩耗。而這屋裡住著的,正是父母感情破裂的元兇——方書衍——也就是安之的母親。雖說他沒有資格去批判誰,但身為人子,終究做不到平常心以待,所以將父親臨終交待叔父、再由叔父轉交給他的物事交給屋主人之後,他一秒鐘也不願多呆,轉身便離開。 當年若不是父親在這裡留了太久,母親又忍不住找上門來,說不定根本不會有後面的那場車禍。沒有那場車禍,父母也不會意外身亡。天災人禍,他卻始終無法對這件事釋懷,所以才在得知安之就是小米時,有那般猶豫與推拒。然而他從沒想過,安之對這房屋的主人,原來與他懷有同樣複雜難解的心結。 可是,她們終歸是母女。 「我在車上等你。」他握了握她的手,最後選擇守在外面。 或許還是不想與屋裡的人有正面的接觸——至少不是今晚這樣的場合。 安之輕「嗯」了聲,轉身大步往前。她的背影看起來很堅決,可是當她立於門前伸手敲門時,她雙肩微動,很明顯地深吸了口氣。 「叩叩叩」,越是得不到回應,安之越是敲得急。心裡忽生疾風暴雨似的,完全不能平靜,手指敲疼了她就換手拍,直到虞瑋韜從身後緊緊握住她的手。 「安之,夠了。」 「她為什麼不開門?她為什麼不開門?」她掙扎著還要去拍門,卻被他擁入懷裡。 他只覺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整個手都在發燙,心裡說不出的疼:「屋子裡沒人。」 她一下子軟下身,好像氣球突然泄了氣,幾不成語:「她還是在躲我麼?」 「她知道你要過來?」 她搖頭。 「那就不是了。我們明天再過來。」不容她說更多,他直接抱起她走向車子。 車子駛回J市中心,在一處酒店前停下。安之沒留意太多,回房將包往床上一扔,只拿了手機和錢包,就直奔酒店四樓的小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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