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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酒過半巡,虞瑋韜的臉已有了微紅。他又替自己斟滿一杯,將剩下的半瓶啤酒放回桌上。

  才兩瓶半啤酒,自然不足以使他醉,不過看著對面的安之,他竟然有了點點心猿意馬的感覺。他想起她柔軟溫膩的雙唇,就好象兩片最嬌豔的花瓣,帶著清香芳甜,讓人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只想要索取得更多。

  其實他當時吻她,是帶著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想法,心裡也說不清究竟是擔心更多還是期待更多。他只知他已經不想再等調查結果,他只想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訴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要麼沉淪,從此不管不顧的再不放手;要麼噁心或反感,從此斷了所有退路與念想。

  最直接最明確的答案就是沉淪。當幾天前終於有了調查結果時,他覺得之前耿耿於懷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安之覺得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那個,如果你想不醉不歸,我不負責送人回家的。」

  雖然他幫過她不止一次兩次,道義上來說她不可能撇下他一走了之,但她做不出昧良心的事,不代表主觀上就是樂意的,這一個態度她一定要表明。

  他沖著她笑,帶著微醺的味道:「你放心,我會安全把你先送回家的。」

  「你這樣還準備開車?」安之的聲音不自覺走高。

  「你覺得我喝醉了?」

  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狠狠一痛,將桌面上的菜統統攏到自己跟前後,埋頭苦吃起來:「害人害已的傢伙,給你吃才是浪費呢。」

  「甯安之?」

  她不說話,繼續往嘴巴裡塞東西,連薑片蒜末都不放過。他看她明明已經到了皺眉頭苦咽的地步,卻還是不停口,這種倔強的勁頭莫名刺痛了他:「你這是跟誰過不去?」

  她能跟誰過不去?那種該死的酒後駕車的渾蛋,即便她去殺了他,能換回清揚的命麼?安之使勁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你喝你的、我吃我的,誰也別管誰。」

  「那我不喝了,你是不是也能不吃了?」

  「你不喝就我來喝。」她死命地將嘴裡的菜咽下,筷子一扔,雙手捧過啤酒瓶,仰著頭對著嘴就猛喝起來。

  「甯安之!」

  她哪有時間理他,一氣將剩下的半瓶啤酒悉數灌進肚子後,捂嘴起身直往洗手間沖。

  他伸手想扶,卻被她一把推開。她纖細的身體裡好像蘊藏了無數未知的力量,一推之下幾乎讓他趔趄。待他追上,就只看到洗手間的門在他眼前「砰」一聲關上。

  小小的飯館只有一個男女共用的小洗手間,他站在洗手間外,聽門內嘔吐聲、沖水聲此起彼伏。

  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才故意讓自己這般難受。就像那個大雪天的夜晚。

  安之趴在水槽邊,覺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身子一陣陣發怵。有人敲門,是虞瑋韜,問她是否還好。她想回答,開口就是一個激靈,竟沒辦法發出聲音。

  「需要我進來,就拍下門或牆?」

  她倔強地不動,腹部的抽痛一浪浪襲來,她卻好像終於找到了流淚的藉口,弓著身伏在水槽邊拼命地哭。

  「甯安之?」他拍門,「數到三我就進來了。」

  她想自己出去的,擦乾眼淚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可是平時很容易做到的事這一刻卻異常艱難,她站不直身子,也止不住淚。

  「怎麼了?」他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等,數到三就踢開了門。她哪裡有掩飾的時間,又不願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只能蜷著身子將頭埋進膝蓋,一抽一答:「肚子好疼。」

  他霎時一驚,記憶中似乎有相似的畫面劃過腦海,來不及與眼前所見交集重合,就被他生生壓了回去。他顧不得多想,抱起她直往外沖。

  托虞瑋韜的福,安之被送進醫院後,不用排隊等侯就直接進了病房掛點滴。

  一旁漂亮的女醫生叮囑虞瑋韜:「不用擔心,掛完點滴就沒事了,回去喝點清淡的粥,別吃太多東西。」

  「今天值班?」

  「是啊。」

  「辛苦了。」

  她笑:「要慰問就來點實際的。」

  他跟著笑:「藍醫生,我記得你這個職業是不能收紅包的。」

  「你用綠的不就行了?」藍敏說完,又檢查了下點滴瓶,道,「我去那邊忙,有事再叫我。」

  轉身拍了拍安之:「當然,最好是別來叫我了。」

  雖然安之不認識她,但她認識安之。去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她被虞瑋韜叫去救人加伺侯人的事主不正是眼前這個病怏怏躺在床上吊點滴的人麼?想起剛才虞瑋韜眼裡的關切,這個永遠以禮待人又永遠與人保持距離的男人終於動心了?

  虞瑋韜伸手撫上安之額頭,她頭一偏,他的手滑至她髮際,觸感絲滑。

  「還有哪裡不舒服?」

  安之挪開身子,徹底避開他的手,心裡的那句話就像秋天的枯葉,懸在枝頭搖晃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落下來。

  即便是剛才那樣的情況,痛楚並昏沉著,可當他抱著她,出於習慣地想將她安放在副駕駛座時,她還是不顧一切地掙扎起來,瘋了似的抓扯捶打出現在她眼前的一切。

  她眼前,只有他而已。所以那些反抗的承受者也只是他而已。她死命揪著他領子,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的拉著扯著,等他安撫著將她抱至後車座,她卻像被毒蠍蟄了一口,睜大著眼睛,驚得不敢置信。

  他委身時,半敞的衣領下,靠近左肩骨的位置上,一道極淺極淺的疤痕毫無預警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緊了緊手,掌心那枚被她扯落的鈕扣就像嵌進了她心裡,硌得她心有些疼有些慌有些亂。

  半個杯口的弧度,左肩骨的位置。這世界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麼?

  「以後不許一個人到河邊玩。」

  「嗚嗚嗚……」

  「快別哭了,洗完澡換好衣服,被你奶奶知道就慘了。」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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