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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你來幹嗎?王海不會回來這裡的。"我毫不留情。

  她低下頭,給人一種特別悲的感覺,連空氣都開始憂傷。她沉默著,我原本想說的話被咽下,語言在情緒環境裡改變。

  我問她:"為什麼要告王海,他對你不好嗎?真的強暴過你嗎?還是你勾引他的?"

  "不知道,"她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都在抖動。

  "他貪圖你的美色,你的目的是什麼?"

  她開始不說話地哭,淚水在地面濺出一朵朵細碎的花。

  我並不想真正地打擊她,只是想讓她知道不要冤枉好人,現在感覺她並不像在演戲,也不是想像中的妖精。

  "你爸媽呢?"我只好轉移話題,她的父母從沒有出現。

  "他們早就離婚了。我爸整天不回家,我媽跟一個男人去了香港,沒人管我。一個月前,我才離家出走來了上海。他們說上海和香港一樣繁華,我想知道她為什麼不要我和那個男人跑去香港。"她滿眼淚水地看著我,我心軟了,不知道王海是不是也這樣被打動的。

  "你穿成這樣不怕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壞人嗎?上海太複雜。"

  "沒想過。"

  一個家庭的破裂,不僅只是破碎了一段愛情,這個愛情的結晶也破裂了,那碎了的心,就這樣變了形地讓人心疼。

  "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

  "于慧,于丹的于,智慧的慧。"她還知道《論語心得》的作者。

  "你在上海有工作嗎?住在哪裡?"

  "沒事做,住在王海給我安排的地方,很好的房子。"

  "王海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

  "嗯。"這句話仿佛刺激了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我怕,他有一天會不要我了。"幾個字從她嘴裡輕輕吐出,卻震撼了我的心靈,我看見了那麼真切的悲傷。

  "愛不是一個籠子,把別人困在你的籠子裡就可以的,那不是愛,愛是自由的意願。"我能說出一番這麼有哲理的話,或許是依賴以前的文學功底。

  我繼續說:"我想你要是不告他的話,他會依然對你好的,你為什麼要去傷害一個對你最好的人呢?"

  她仍抽泣著。我遞給她一張面紙。淚水或許可以證明那是無心傷害,我心頭被渲染得濕濕的,原諒了她。

  這是一個矛盾的世界,為了蒼白的愛情的繼續,在那悲苦的心裡萌發了這樣一個變態的念頭,就像怪獸把自己的愛人吃進肚裡讓愛永存心底那樣,沒有對錯。

  她抬頭看著我,眼睛紅腫地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那樣做,其實,我已經後悔了,你幫幫我吧。"

  我心裡一陣欣喜,冤案終於可以澄清了。我帶著她去公安局,在路上她又告訴我一些關於她的事情。曾經被計程車司機搶劫幾乎被強姦,在上海一家公司打工的時候,老闆在辦公室裡光天化日強姦她,外面的人都看見了,因為窗簾只拉了一半,她掙扎著跑了出來,那些人無動於衷,裝作沒有看見。

  的確,人情在現在社會已經冷漠到殘忍的程度,高聲宣揚拒絕黃色,最後卻是自己在支持著它的繼續,這樣的故事太多了。

  我問她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不報警?她支吾地說下班的時候,沒有證人。我奇怪地問:"到底是什麼時候?有沒有人看見?"

  她猶豫地說:"我不記得了。"

  我發覺她說話很沒有邏輯而且含糊。我開始懷疑,她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知道,她們講述這些傷痛不管真假,都是為了自己能被人關心,這些人缺乏愛。

  我帶她去公安局澄清事實,旁邊一個員警用腳踹著一個衣著骯髒頭髮淩亂的男人罵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色情狂,連女人的屎也吃。"他們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畢竟他沒有殺人放火,只是跑進女廁所偷看女人尿尿和吃屎。

  出了警局,天陰沉得好像要下雨。她沉靜在憂傷裡,輕聲說:"送我去火車站吧,我想回北京找我爸,他應該會要我的。"眼神裡有希望,卻徘徊在要與不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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