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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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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慧琴坐在陽臺的休閒椅上,遙望天邊地平線。一大片烏雲向這兒移動,厚厚的雲中一亮一亮的,是閃電遊走的痕跡。南方的鬼天氣,東邊日頭西邊雨,潮乎乎,人悶悶的,呼吸都不暢快,不如北方透氣。她望著行走的烏雲,獨自坐在那兒想心思。楊總出事後,她覺得內疚,曾悄悄去醫院,他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她摸著楊啟明的手,小聲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說著,淚止不住掉下來。自從跟男朋友分手,她出來坐台後,很少流淚,更不會為男人哭。可在楊總面前,怎麼也憋不住,一想到沒有知覺的楊總,她心裡酸酸的。楊總對她好,過生日那天,楊總送給她二十朵鮮紅的玫瑰花,讓姐妹們羡慕不已。她父親生病,楊總寄去兩千塊錢,沒留姓名。他是個好人,為啥偏偏毀在自己手上? 那天晚上,他多麼高興呀。他嗓子亮,渾厚有力,真正的男高音,《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得不次於俄羅斯老毛子,唱完後,姐妹們拼命給他鼓掌。他舞跳得好,把人帶得輕柔柔的,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楊總酒喝多了,昏昏沉沉跟我回了房間。開始,他坐在沙發上,我把春藥放進茶杯裡,他喝下去,看我裹浴巾跳舞,看得他眼冒火,嘴吐粗氣,一下抱住我滾在地板上,親個不停,嘴裡還親昵地叫著:「文文,文文。」 我很生氣,跟我在一起嘴裡竟喊著別人的名字?這色鬼,占了多少女人的便宜,你好色吧,今天叫你色個夠!自己邊做邊罵,還拍了錄影,照了照片。我就是要報復這些厚顏無恥的男人,平常大會上作報告,講得人五人六,大道理成嘟嚕,官話一套套的,人模狗樣地管別人,其實,一肚皮男盜女娼,見了漂亮女人走不動路,過去跟自己上過床的男人,不都那副德行? 第二天早上,楊總醒來,見自己光身子摟著他,他趕緊穿衣服,還說得了陽痿,不可能。這些男人提起褲子就不認帳,晚上連做了兩次,勁大得很,怎麼會陽痿呢?世上男人真不可信。楊總連牙都沒刷,趕緊走了,自己在後面「咯咯咯」笑個不停,順手把他遺落的鑰匙包扔給他,說:「還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男人呢!」柯慧琴想著,不禁又笑起來。 這時,天暗下來,烏雲在頭頂上翻滾,夾著閃電,雷大聲吼著,瓢潑的大雨落下來,老天是不是也在為他祈禱?她雙手合掌,心裡默默地念,楊總,希望你早點兒醒過來,做這事,我也是被迫的,為治父親的病,我也沒辦法呀。 家裡衛生弄完了,梁聲見柯慧琴仍坐在那兒,想心事,不好意思打擾她,便坐在沙發上看當天的報紙,一則消息吸引了他;據本報記者曲萍報導,竊畫大盜已被公安抓獲,案犯金林山,冼裡剛偷竊凱粵酒店總統套房的名畫,價值八千余萬元,在公安審訊中,他們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由於涉案金額巨大,為維護社會治安,一審判決主犯金林山死刑,從犯冼裡剛無期徒刑。兩名案犯均要求上訴,該案將開庭審理,女律師歐陽倩文被新聘為辯方律師,此案已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 梁聲看完消息,心想,壞了,股票大跌一定跟這消息有關,今天休市,禮拜一趕緊拋出,咳,又慢了一拍。歐陽女律師咋老跟壞人攪在一起,有啥油水?噢,她那行當,有名才有利,這小女子,棄小利而謀大略,有遠見,佩服,佩服!這案子在都市影響不小呢,她快成法律界的明星了。她聰明漂亮,口才也好,自己曾在楊總辦公室見過她,還聊起在美國的事,她挺有興趣。歐陽律師與楊總的關係,會不會有啥說不清?要不,楊總老婆咋會鬧成那樣兒,架都打到辦公室了。咳,我要攤上這母夜叉,早與她生分了,還過什麼日子?她來公司瞎哼哼,誰見她都躲。 老郎吹她是隊中一枝花呢,想當年,楊總啥眼神兒呀?那時代的人,審美觀念准有問題,盡喜歡鐵姑娘,鋼娘兒們,完全性倒錯。說實話,楊總喜歡歐陽倩文也在情理之中,在家得不到溫暖,總得找點兒情感寄託吧?歐陽倩文長得嬌小玲瓏,氣質不凡,有大家閨秀的味道,說話挺文雅,聲音好聽,像心裡美蘿蔔,嘎嘣脆,只是個子矮,不夠現代。柯慧琴屬於時尚的女孩兒,帶她上街,男人准饞得流口水,絕對眼前一亮。 「你還挺用功的,走,吃飯去,我請客。」柯慧琴站在他身邊說。他往上推推眼鏡,望她一眼,低下頭說:「這怎麼好意思呢,叫女孩子請客,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兒擱?今天無論如何我來請。」說完,他把報紙扔在一邊,進屋換套西裝,系上領帶,又到衛生間,對著鏡子,用水打濕頭髮,梳得溜光,回到廳裡。 柯慧琴對他說:「你怎麼跟女人似的,出門也要梳妝打扮,慢吞吞的。」他咧開大嘴笑了笑,仍不好意思看她,雙手插進褲兜,又摸到那賺來的錢,說:「在美國養成的習慣,這是禮貌,說好了,客一定由我來請。」 「好,就依你。」柯慧琴說完,主動挽起他的臂膊往外走。他心「咯噔」一下,呵,思想夠解放的,把海歸都鎮住了。見此,他順口來了句:「好花也要綠葉扶,哪有花扶綠葉的道理?」主動挽起柯慧琴的胳膊,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了。走到門口,他順手從鞋櫃上操起一把傘,說話也風趣起來,「只有一把破傘,綠葉差了些,你將就點兒吧!」 「我才不在乎呢,你這破葉子。」柯慧琴小拳頭輕輕打他一下,身子依偎得更緊。倆人說說笑笑向門外走去,不一會兒,電梯間傳來她「咯咯咯」的笑聲。 週末的上午,歐陽倩文在家翻著名畫盜竊案的卷宗,門鈴響了,她開開門,見老公柳思奮從國外回來了,她像只快樂的小鳥撲到他身上,只覺得他脖子有點細,摟著感覺不一樣。柳思奮肩上挎包,懷抱著她,說:「別鬧,別鬧啦!」 「不,我就不!」她耍小性子,賴在他身上不下來。柳思奮把她抱進屋,輕輕放在沙發上,說:「你乖點,行嗎?」她點點頭,鬆開纏在柳思奮脖上的手,蹦下地去,打開箱子,清理衣物。箱子躥出一股異味,臭味格外刺鼻,過去怎麼沒在意?她捂著鼻子,手指拎雙髒襪子,說:「你的臭襪子多少天沒洗了?」 「沒——沒幾天。」柳思奮嘴上支支吾吾的。歐陽倩文又聞到濃郁的臭腳丫味兒,她低頭見老公右腳擋在左腳前面,原來左腳襪子破了個洞。她使勁推柳思奮,說:「臭死了!去,洗澡去!」他身子向後挺,她用力把他推進衛生間,把髒襪子扔進洗手盆,打開水龍頭「嘩嘩」地沖,關上門,忙活洗衣做飯去了。 倆人開心地吃完飯,柳思奮頭髮濕漉漉的,趴在地毯上打遊戲機。柳思奮性格內向,平常話少,有空寧可玩遊戲,像個大男孩,兩個單純的大孩子走到一起,一直瘋瘋傻傻地過。她洗完碗,一下蹦到他身上,騎在背上顛,「駕,駕,籲」把他當馬騎。玩累了,她趴下身去,在他耳邊小聲說:「我一個人挺無聊,想生個小寶寶,很好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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