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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你小子辦事還算妥帖,權當是將功折罪吧。」曹平林這才滿意地看了厲天明一眼,「行裡的情況怎麼樣?」

  「杜念基已經讓檢察院放出來了,前兩天上了班。雖然還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氣焰不再那麼囂張了,見人也客氣了一些。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哥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曹平林不理睬厲天明的恭維,繼續問:「我聽人傳得很玄乎,說他從法國回來,下飛機時一隻手還拉著他的小姘,就被檢察院抓起來了,可有這樣的事?」

  「我也聽說了,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小姘。」

  「這件事你要多留意些,明白嗎?」曹平林嚴肅地說。

  「是!大哥放心,小弟心裡明白。」厲天明挺直腰板說。

  「黃可凡最近怎麼樣?」

  「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他的得意門生遭此不幸,也夠老傢伙喝一壺的了!」厲天明得意地說。

  「我明天就上班,倒要看看這幫傢伙是一副什麼嘴臉!」曹平林冷笑著說。

  「肯定有一出好戲等著你去看哪!」

  想了想,曹平林又問道:「錢海洋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個億的保費已經存到我的賬上了,所以這個季度我在全省各家分支行中排了個第一。」厲天明沾沾自喜地說,「這錢海洋也算夠朋友,我多支付給他的三百萬元高額利息,他先拿出一百萬存到了你的帳戶上,其餘的二百萬,除去填補他們的窟窿,我們也分了幾十萬。」

  「嗯,這人還算會辦事,我們以後可以長期跟他合作。」曹平林輕聲說。

  6

  好像就在一夜之間,岳振陽被任命為省商貿銀行信貸處副處長,並在這個有著三十多人的重要核心部門主持了工作。

  張亞明違規發放貸款案件,使杜念基副行長也受到了不應有的牽連,致使信貸處連續幾周內的工作處於渙散狀態。人們在議論案件的同時,也在猜測著繼任處長的人選。處內幾個科長資歷很淺,還不具備領導一個處室以及全省信貸工作的能力。鄭效敏帶病在身,整天神神道道,反復無常,根本不具備恢復工作的條件。省行其它部門的幾位處長、副處長有意角逐這個核心部門的職位,也在行長、副行長那裡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任命幹部的事情,一把手黃可凡行長不開口,任誰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大家鬧了一場,終於明白了,如果不是主管行長杜念基看上眼的,一般人想闖進信貸這個圈子,真是比登天還難。而在黃可凡面前,其他幾位副行長的一萬句話,也頂不上杜念基的一句話。鬼知道這個出身于會計口的老行長,屁股怎麼坐到了杜念基信貸口的板凳上去了,連主管會計業務的張曉枚副行長的話,他也聽不進去了,好像是犯了更年期。後來,曹平林突然之間幹出了一件震驚全國金融界的大事,總行大張旗鼓地給予表彰和獎勵,眼看著曹平林的人氣直線上升。而杜念基因為張亞明案件的影響,在仕途變遷的關鍵時刻好像大勢已去,所以人們對信貸處處長這個職位也就不以為然了,沒有競爭上去的人還暗自慶倖,自己沒有過早地站到杜念基這條賊船上去——官場上的「站隊」真是一件令人既興奮又頭痛的事情,就好像大家一起排隊買白菜一樣,眼看著這排隊伍的前進速度明顯比那一排快,有的人就耐不住誘惑,放棄了自己原來的立場,甚至不惜從頭排起,試圖得到一個迅速前進的好結果。這其中,有一些人因為反應快而爭得了頭籌,被「隊長」視為親信而提拔任用。而有些人的結果則恰恰相反,換隊之後突然之間形勢發生逆轉。原來速度慢的這一排,忽然由於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提高了速度,那些叛徒們也就只好頓足捶胸,望洋興嘆了。什麼時候站在這一排,什麼時候站在那一排,什麼時候由這一排跳槽到那一排去,關鍵在於對官場形勢的觀察和自身修煉的火候,也並不是反應快就能完全應付得了的。所以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信命了,不管是鄉村田野,還是繁華都市,只要有算命靈驗的人,他家門前一定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當人們對自己的前途捉摸不定,難以把握的時候,就只好求助於《周易》和《鬼谷子》了。

  在省商貿銀行,本來黃可凡杜念基集團的勢力明顯強于鄧成功曹平林集團,然而修煉了幾十年的黃可凡卻突然之間在接班人方面馬失前蹄,險些翻船,真是誰也沒有意料到的事情。而在本來名不見經傳的曹平林身上發生的事情,又有誰能意料得到呢?官場風雲,變幻莫測,忽風忽雨,乍暖還寒。而就是在這一片金戈鐵馬、緊鑼密鼓的鏖戰當中,岳振陽仿佛一匹黑馬,衝殺到兩軍陣前。

  關於岳振陽的發跡史,在整個商貿銀行中,將永遠是一片迷霧,無人明瞭。他憑藉一篇關於銀企合作的論文而獲得杜念基的賞識,隨後跟隨省政府考察團赴法國,參加省汽車工業集團與菲爾特公司的貿易洽談,並在此行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如何獲得杜念基青睞的過程,只有杜念基本人和張亞明清楚。而現在張亞明身陷囹圄,無法向外界發佈資訊。而杜念基自然不會向外人透露半點消息,所以,使岳振陽的提拔變成了一個永遠的謎。只有岳振陽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憑藉自身的學識、才幹和能力走到了今天的這個位置上。在經歷破格提拔的興奮和喜悅之後,面對他的則是商貿銀行信貸處一盤難以收拾的局面,這使他明顯地感到了壓力和負擔。作為平房支行的信貸科長,他過去經常在支行行長的帶領下向省行的大員們彙報本行的信貸工作。不用說信貸處長,就是各個科的科長、科員們都可以沖他吹鬍子、瞪眼睛,呼來喚去,頤指氣使。而現在他要給這些曾經管過他,聽取過他彙報工作的人做領導了,自然會使一些人,包括他自己,明顯地感到了不舒服。自己是否有能力駕禦這樣的局面,協調這樣的人際關係,岳振陽直到上任的那一天,心裡也沒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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