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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我誰都不欠。」劉興桐堅決地說。他不想那麼輕易就讓這個痞子得逞。

  「那就法庭上見,讓你身敗名裂。」許楠生按照麥地的說法說。

  「你想錯了。沒人拿你父親的東西。」劉興桐感覺到這個許楠生並非想像中那麼孬種,很難收拾呢。「我可以借給你兩萬元。但是借,不是欠,要寫借據的。」劉興桐帶有威脅的口氣說。

  「借也罷,給也罷,都是欠。」許楠生不容置疑地說。

  「那就沒話說了。」劉興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我到正中大學貼大字報。」許楠生靈機一動。這一招果然有效。

  「那是犯法!」

  「我願意犯一次法,讓你們學校知道你也犯法。」許楠生簡直成了律師。

  「我再說一次,日記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我家照顧你的父母,我們沒有拿他們任何東西。兩萬元借給你,從此我們兩清,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怎麼樣?」劉興桐很乾脆。他把白紙和筆放在許楠生面前。一部分目的達到了,許楠生堅信劉興桐是怕他的,劉興桐怕露餡。寫借條怕什麼?兩萬元太誘人,這是他要替老槍冒許多次生命危險才能賺來的。事不宜遲,他怕劉興桐反悔。他潦潦草草地寫了收據。劉興桐也不計較。許楠生故意不回答劉興桐的問題。

  許楠生把兩萬元放進貼身口袋,他站起來,對劉興桐說:「我們有一個價碼,要兩清的話,很好辦,你準備一筆錢吧,其實,書對你比對我們有用。」說完,他很快地走出門去,「下一次是別人來找你,不是我。」

  劉興桐傻眼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他氣恨得咬牙切齒。他不明白許楠生所指的別人是什麼意思。公安局、法院、黑社會?他失魂落魄,眼前一片昏黑。

  我劉興桐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今天栽在這個小流氓手中,明天呢?他覺得有一根根毒須正在向自己觸來。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消滅它。對付小流氓容易,許楠生不是說兩清有一個價碼嗎?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是,還有一個更大危險,那就是李可凡,她可是任何東西都難以收買的。他很清楚李可凡遲遲沒有動靜,皆因他們之間有女兒與婚姻,而這能保證一輩子麼?這是一條隨時都可能繃斷的繩子。他不敢太具體生動地去描繪可以設想得到的情景。

  每當想到繩子繃斷,現有的一切,事業輝煌和個人尊嚴也隨之土崩瓦解,身敗名裂時,他近乎絕望同時癲狂了。

  他神志不清地走出皇后大廈。後面是領班和服務小姐氣喘吁吁地追趕。他沒有結帳。兩份帳單,鬼馬李那張居然還點了龍蝦刺身,820元,包廂這單沒有點菜,茶位和包廂費共計180元。小姐還提著幾罐可樂,說是未消費完抵給的飲品。

  劉興桐簡直是倒楣透了。許多人圍過來,看一個「走單」吃白食的客人給當場逮住了。

  劉興桐拼命解釋,沒有人相信他,他抓出一把鈔票,塞給服務小姐,只想快點脫身。他終於逃也似地跑到馬路上。地鐵列車剛到,地鐵口擁塞著人流,他趕緊藏進人流裡。

  許楠生直到這時,才發覺手機沒電,怪不得從昨天到現在整整20個小時了,潮汕馬仔大浪鳥也沒跟自己聯繫!他連忙跑到公用電話亭,給大浪鳥撥了一個電話。大浪鳥氣急敗壞,劈頭一陣臭駡。他昨晚在瑤台一帶的幾條小巷裡轉悠了大半夜,直到天亮都找不到許楠生的租屋。他從未到過租屋,只是憑印象聽許楠生說過住在瑤台某巷。巷口有個士多店,幾乎瑤台的小巷,每個巷口都有士多店,他一條一條地尋找。夜深了也沒人可問,也問不清楚,險些讓員警等當成夜行小偷逮走。他不敢去見老槍,凡是能想得起許楠生會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

  大浪鳥整整發洩了十幾分鐘,恨不得剝許楠生的皮。許楠生怎麼解釋他都聽不進去,大浪鳥讓他趕快去找老槍,自己把事情說清楚。

  許楠生倒很鎮定,一方面口袋有錢,得先去醫院把老四川的醫藥費交了,免得醫院報警,在這種時候,因小失大太不值得。一方面自認不是老槍馬仔,而是合作夥伴,憑什麼隨叫隨到?又沒有接到通知。他說都是你大浪鳥的問題,與我何干?

  人一有點錢就是大爺。許楠生威脅大浪鳥:「我隨時可以不幹,也不想幹,我和老槍另有合作。你去告訴老槍,我隨後就到。」

  大浪鳥驚奇許楠生居然口氣如此之大,不過在江湖上,這也是常理,誰占了上風,誰就是老大。但他還是對許楠生吼叫:「你等著收屍吧,蒲母仔!」

  餐廳裡手機信號太弱,蘇葉到外面大廳裡去聽手機,伊然也跟著出來。她想跟蘇葉說,今晚去參加一個派對。她倆便倚在大廳過道的欄杆上。從一樓上來的電動扶梯上,站著一男一女。伊然見那女的是大學的師姐洪笑,她讀大本,洪笑讀研究生。許久沒見洪笑了,她顯得有些憔悴,但依然風光無限,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風衣,把手插在一位男士的臂彎裡。伊然正想找洪笑,讓她在出版部門幫忙介紹一些客戶。伊然大叫一聲:「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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