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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何建雄笑了,"也不是我什麼本事,主要是你納稅多,還及時,能少罰就少罰,能走低線就走低線,保護好稅源也是稅務局的一項重要工作嘛。"

  第二天,朱局長打電話叫莫小平過去,叫她寫了一個情況說明。然後開了個罰款單,她拿回給我一看,數目很小,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事實上,這次應該還有個補交稅款問題,但是,通過工作,只補交了一小部分營業稅,其他緩徵。我們是區裡納稅大戶,一般單位,一般個人是不來找事的,找事也很好擺平。但一旦有找事的,就是大事,不太好擺平。好在莫小平平時跟稅務局的人關係都很不錯,所以這次也沒怎麼難為我們。就說調賬吧,也只調了一部分而已。

  像我們這種公司有部分票據確實有打擦邊球的嫌疑,年年都有這種票,說他可以也能過去,說他不符合財務要求,也可能說不過去。說過去就沒有事,說不過去說是偷漏稅,就要接受3至5倍的罰款。3至5倍,是什麼概念?可話又說過來,你把什麼票據都拿過來沖票,明顯就是沖利潤,沖利潤就是偷稅漏稅。不查你,不罰你,查誰罰誰去?

  這些年,我們沒少在稅務局下工夫,請客吃飯是小事啦,逢年過節,大小禮品也是不斷的。不僅如此,我還在稅務局內部交了兩個知心朋友,幫我們擺平朱局長的何建雄就是其中一個。

  在中國做企業難,不是很難是相當難。哪個部門都是爺,一個也得罪不起。社會是個大學校,大學四年好畢業,社會大學可是一輩子都畢不了業啊!在社會這所大學裡,一個人永遠都是學生。在學校主要是學知識學專業,到了社會上可是學關係用關係。

  過了幾天,有我那個朋友將朱局長等幾個人約出來,我請他們好好喝了一頓。那朱局長別看是女的,很能喝,不過,碰見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我幾杯就把她喝多了,於是她竟然把秘密也無意透露了出來。

  這下我弄清楚了,這次也不是誰舉報,而是專項整頓。稅務局也知道建築行業這種以借代收的問題。可是,去查甲方,人家的賬都沒問題,只好來查建築公司。但建築公司又是受害者,所以就都大不見小不見地過去了。最主要的,朱局長還透露了一個秘密,那就是,說不定,下半年,甚至明年還會有類似任務的事。一次都處罰了,即使現在受獎勵,下次完不成任務還是要受批評。不如,執行一點,保留一點,為以後留點空間。

  那天將大家送走,我送莫小平回家,在路上,她忽然很有感慨地說:"都說是我們做建築的是有錢人,可我總覺得我們連孫子都不如啊!"

  我哈哈大笑,"你說粗口!我告訴你,這就是生活,是我們的命。"

  莫小平忽然緊盯著我,"你也信命?"

  我反問:"我怎麼就不能信命?"

  莫小平問:"你信命,命裡沒告訴你應該娶個什麼樣的老婆?"

  我說:"我這還沒問。不過,有可能就是你這樣的哦。"

  說完這話我有些後悔,好在莫小平家已經到了,她正低頭找鑰匙,似乎沒聽見我說什麼。

  看著莫小平屁股扭呀扭的下了車,我忽然有一種衝動,不由得叫了她一聲:"小平。"

  莫小平一下子轉過身來,眼睛裡充滿期待。她問:"有事嗎?"

  我使勁咽了口口水,擺擺手,說:"沒什麼,晚上睡個好覺。"

  說完,我開車就走了。隔著後視鏡,我看見她一直在望著我的車子。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卑鄙。一面接受著王巍巍的安慰,一面跟賴雲裳談情說愛,還不斷跟莫小平曖昧。這還是以前那個我嗎?

  我記得以前沒有做生意之前,朋友們都說我是個老實人啊!怎麼現在我變得如此無恥?正想著黃奕章打電話給我說要去吃牛肉丸,我問跟誰?他說:"還有誰,就是我唄。"

  我到了他說的地方,他正跟一個人坐在那裡。見到我,便問:"怎麼,你喝了?跟誰?"我就把稅務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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