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45)_學達書庫

四十五

　　我答道："知道了，到時候不會丟你的臉。"

　　我為什麼要認識這個林老？慶州現在有一個水利工程，而那裡的主要負責人馬志新就是這林老的秘書。可以這樣說，搞定了林老，馬志新也就搞定了一半。可是，就是這老東西不好對付，偏偏喜歡田黃石，民間早就有一兩田黃，三兩黃金的說法，靠，給他一個紀念品，不是要一輛小汽車的價錢？

　　不過，黃奕章這小子還真辦事，沒幾天，就領我到麒麟山莊見了那林老。林老看到我那尊田黃石雕刻的水簾洞，連連讚歎，說我有品位。我那天沒有跟林老談更多，因為外面還有許多人求見，其中幾個人我認識，都是市里的主要領導，包括那位從省裡派下來的錢書記。以前，我只是在電視上看過，但是，今天在走廊上看見，我還是有些意外。他似乎很忙，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我聽了一些隻言片語，都是些棘手的事情。我不由得感歎，政府主管就是不容易，開拓、果敢和錯誤甚至違法就是在一線之間。

　　又隔了幾天，林老的秘書打電話叫我陪林老去慶州。我帶著李自為陪老頭子去了湯泉。看得出，馬志新在林老面前那是畢恭畢敬，連老頭隨便走走他都跟在左右扶著。而林老似乎對此並不感冒，他更關心的是國計民生，他問了我很多關於民營企業生存過程中的問題，我一一回答。他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對還是錯，心裡一直誠惶誠恐。

　　吃飯的時候，林老對馬志新說："小馬啊，這個天總是我的好朋友，以後你要多幫助他哦。"

　　馬志新笑道："這灑灑水，你老放心吧，要是以後我哪點做得不好，你要是聽天總說了，你就打我板子。"

　　馬志新是何等聰明人？他很清楚林老是什麼意思。在湯泉沒人的時候，他悄悄地跟我說："這個工程現在有十幾家爭，你要想搞定，必須知道怎麼辦。"他這樣一說，我自然知道怎麼辦。

　　人人都知道社會上有腐敗、有暗箱操作，腐敗究竟隱藏在何處？就拿這次我們在慶州的投標來說吧，按照馬志新的指示，我們直接掛靠到具有水利工程特級施工總承包XX工程局，當然這個局也是馬志新給聯繫的。為什麼這樣？因為這個標包括招標內容，樞紐工程土建、XX站土建、金屬結構制安、機電設備安裝等，只有具有特級施工總承包的單位才有此資格參加投標，廣東省有幾家？總承包特級資質與總承包一級資質，按照資質管理辦法，僅僅是企業註冊資金規模上的差別，技術實力方面並無更高的要求。限制性的排斥競爭者，違反了招投標法規。招標檔人為地抬高了參與競爭的門檻，可以說是為XX局特別制定的。

　　不僅如此，標書中除了要求提供資質等級證書副本和營業執照副本影本，法定代表證明書、授權委託書和被授權人身份證影本，安全生產許可證影本，擬投入項目經理水利專業項目經理資格證影本，擬投入項目經理和專職安全員的安全生產考核合格證影本這些面子東西以外，還要提供近三年的類似工程業績及證明材料，註冊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近三年財務審計報告，擬投入的主要技術力量和設備。明眼人一看，這是什麼？這就是評中標人的重要依據。因為，標書上說明有機電設備安裝這一項，所以，機組採購標必定落在這個施工企業的關聯單位上。

　　通常情況下，在圈內已形成了一個慣例，一個稍具規模的專案，在招標一發出後，大家就知道這個標是誰中了，招標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預測"專案的中標單位，結果絕對應驗，如果以這種水準去買彩票，500萬期期跑不掉！

　　評標專家是從廣州請來的，當然事先由馬志新介紹我們做的工作，準確地來講，是馬志新命令他們這樣做。不僅如此，事先我們早就拿到了施工圖紙，我們的技術標書做得簡直就跟精品一樣，就是專家也要讚歎。投標只是多了一道腐敗，從開標的過程去監督，難以發現其中隱含的貓膩。招投標制度就是披著合法外衣下的分贓制度，去看看所有的工程，哪個沒有黑洞，建築行業裡面的腐敗內行人一看就知。

　　不過，有件事是大家都想不到的，那就是，我們給馬志新送禮他並沒有要。包括事前事後。不過，有一次在他辦公室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林老對於我來說可以說就像父親，這次，你中標就當我孝敬父母了吧！"

　　我當時很感動，我想這個馬志新應該是本質裡的好官吧，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自己沒有辦法而已。他為什麼要給林老這麼大面子，光是為了還情嗎？

　　人不可以糊塗，即使酒醉不可以；你可以對一萬個人說謊，但千萬不要欺騙自己；人的追求方向不同，你可能成為李嘉誠，也可能一輩子是打工仔，這取決於你的魄力和膽識。拿下馬志新的項目，我知道，我的公司已經進入一個嶄新的發展時期。此時公司向什麼方向發展，今後有什麼樣的戰略選擇，現在是我應該認真考慮的了。我這段時間經常跟馬志新接觸，我問過許多次他對我公司的未來有沒有什麼建議，他總是說："我不懂企業，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知道，這是他有意與我拉開距離。我承認，馬志新是我見過的官員裡最獨特的一個，也是我唯一送過禮不收的。不過，後來我還了他一個情，他喜歡寫小說，也發表過一些，不過沒有什麼影響。有一次，他寫了一個官場小說，沒人給發，我找了家出版公司給出版了。而且，我還雇了個槍手給好好地"潤色"了一番。其中奧秘嘛，我沒跟他說，估計他心裡也明白。後來，他又張羅把那小說改編成電視劇，一直也沒人理，不是他寫得不好，而是沒有投資商。我又找朋友把它改編成主旋律電視劇，叫幾個朋友出了些贊助，後來拍了，不過也沒什麼太大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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