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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終於,他明白,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他老了。一個70歲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在一個17歲的充滿著青春活力的姑娘的身上,是任你怎麼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名堂來的了。

  寨老喘息著,從新娘的身子上頹然地倒了下來。他的眼睛無神地盯著板壁上那些飄動著的布片,心裡就感到有一股英雄末路般的悲涼正在惡狠狠地嘲笑著他。那飄動著的布片兒,只能說明過去的榮光,而過去了的榮光隨著他年齡的增高而一截一截地隨風而逝了。他是寨老,寨老是神的使者,神的使者是不會衰老的,更不會死亡。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在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子面前一敗塗地!

  他突然粗暴地把新娘掀到了一邊,從她的屁股下,把那張白布片扯出來,用拇指和食指拎著,在眼前細細地打量著。那是一張上好的白棉棒布,紡得非常精細,紋路細刷,手感柔和。

  寨老嘻地笑出了聲,新娘見他滾下了自己的身子,心就放了下來。她聽到了他的笑聲,不知道他笑什麼,就把眼睛偷偷地張開一條縫,看到寨老把那布片細心地裹到他長長的食指上。寨老這是要幹什麼呢?

  寨老揭開大紅被子,煤油燈下,新娘白嫩水靈的光胴胴把他的眼睛再次燒紅了。他跪在她的面前,將手慢慢伸下新娘的下體……隨著她痛苦地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寨老看到,他的白色的食指,變成了紅色……

  看著睡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的女子,寨老的口水又要流出來了,只是,他衰老的身體,已經無能為力幫他完成那個神聖的禮節了。他咕的一下,下蠻力把口水吞進了肚子裡,就爬了起來,穿好裡衣,披了一件袍子,坐到桌子前。

  他把煤油燈拿到自己的面前,把燈芯撥了一下,那燈,就亮得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張沾有新娘的處女鮮血的布片鋪在桌面上,細細地瞅著那上面的一片鮮血。那血,像一朵怒放的花朵,豐盈而妖嬈。寨老的眼前,就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杜鵑花,像火焰一樣熾烈。那火焰熊熊地燃燒著,發出嗶剝的響聲,那是一種男性的歡快的響聲。他想像著這一幕,想像著靠這紅色的火焰來刺激自己軟塌塌的只有寸把長的男人的神物。他的手不由得往下伸去,然而,他的努力,並沒有使他的雄性蘇醒過來。那垂死的物件,依然垂死著。

  他不甘心,他不相信,70歲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他是瑪神的後代,他是瑪神在靈鴉寨的傳話人,他代替瑪神行使著一切瑪神都必須行使的權力!

  他怎麼也想像不到,從18歲起,經他開紅的女子不下200名了,怎麼,獨獨到今年,就不行了呢?

  他沉下臉來,用那張布片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再也不敢看那具白嫩嫩水靈靈的身子了,每看一眼,心裡就會滴出血來。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恥辱在惡狠狠地撕裂著他的肉體。他輕輕地嗡嗡地唱起來:

  人到七十無紅塵,

  沒得什麼好光陰。

  腦門起了梯子屯,

  背梁好像馬鞭根。

  趕場沒得我的份,

  行親走戚懶動身。

  隔壁鬧寨凡心動,

  上床無力進紅門。

  有女人的聲音附和著他的歌聲,若有若無地在房間的哪個角落響起來。他以為是新娘,就抬起頭,看新娘。新娘呆呆地仰臥著,臉上,只有剛才殘留著的痛苦的表情。何況,他與新娘相隔不過半尺,那聲音絕對不是新娘發出來的。他回過頭,看了看屋角,看了看整個的房間,除了牆壁上那些飄動著的布片,風吹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他對自己說,人老了,不光是眼睛花了,連耳朵也"花"了。他決定不再理會,半閉著眼睛,繼續哼唱著。一片黑色的影子拂過,一股冰涼的風刮上他鬆弛了的臉皮,讓他感到冷徹心骨。他睜開眼,大叫一聲:"哪個?"卻發現是一片不知哪個年代的沾染著烏黑的處女血漬的布片,被風從牆壁上吹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臉上。他手裡拿著那塊布片,猛然想起了什麼,忙不迭地丟到地下去了。

  房門被人輕輕地敲響,儘管敲門聲很輕,透著猶疑和膽怯,一直睡不著的寨老還是嚇了一跳,問道:"是烏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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