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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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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對默然良久……呀,天上下雪啦!楊明峰趕緊跑到窗前,欣喜地向外張望。 柔柔的,弱弱的一朵朵小絨花,漫不經心地在空中稀疏地飄搖,散落。有些貼在窗玻璃上的,立馬化成了一盞盞晶亮的小水滴,更多的是還不待觸到地面,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精靈,生命轉瞬即逝,但卻倔強地要在人間留下些印記。你看,玻璃上不是有幾溜細細的淚痕,正在在無聲地延展,垂掛…… 灰濛濛的天空籠罩著腳下棋盤似縱橫交錯的街道,胡同。越來越多的燈籠,穿紅掛綠的孩子顯現其間,楊明峰心裡一動,也該買火車票,回家過年了。 第二天早晨,郝震還是與往常一樣,睡眼惺忪,鬆鬆垮垮斜背著黑挎包,火燒火燎地沖進辦公室!他上班頭一件事,永遠是拎起那只特大號的不銹鋼保溫瓶,到暖壺邊裝滿開水,一邊往自己座位上走,一邊迫不及待很過癮地連續"吱嘍"幾口。楊明峰每聽見他那從胸腔裡抑制不住發出的滿足聲,都會想起來"飲驢"這個詞。而至於每天誰是去開水房打水的"飼養員",他似乎從來就沒有關心過。 郝震"吱嘍"完了,臉色泛起了紅潤,圓圓的眼睛裡也當天第一次綻放出光彩。他放回保溫瓶,手搭在兩側隔斷的擋板上,站在過道裡,壓著嗓子故作神秘地說:"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今天要發年終獎金了!" "哈,哈,哈……"朱會欣大笑著回頭看看郝震,合不攏嘴地說:"你這個傢伙,發錢是好事呀,怎麼到你這裡,卻成了不好的消息了?" "看著那麼多錢,手還沒捂熱呢,回家就全得交給老婆,心疼啊,受刺激呀!"郝震咧著嘴,嘻嘻地笑著說。 楊明峰是幹計畫的,通過閱讀歷年的經濟材料知道,這每年的獎金,在遠宏下屬職工整個收入中,可是占著很大一塊比例呢!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比工資還要高,而且往往高的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每到春節前,大家都對這塊不是外財的外財,寄予厚望。他當然也不例外! 在他的心裡,幹活就是為了掙錢,掙錢維持幹活。出賣勞動力,獲取報酬,天經地義。但是獎金這東西,除了可以花之外,卻還有著另外一層意義,就是衡量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價值和認可程度。因為每年的獎金都是由集團總數控制,各單位領導自主決定發放的,於是每到這時候,做領導的權威體便集中體現出來了。她說給誰多少,就是多少!而且還硬性規定,下面相互間不能問,不能"咬"。 郝震見楊明峰摒著蒼白的一張臉,正在出神,就壞笑著逗他:"哎,兄弟,昨天晚上看來沒睡好哇,是不是泡妞去了?" "沒有呀。"楊明峰現在還不明白他所說的那個"泡妞"是怎麼回事,手胡擼了一下臉,挺坦然地說:"昨天排隊站了一晚上,還是沒有買上火車票,正鬱悶著呢。" "嗨,真是死心眼,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事找朱宏宇嗎。"郝震對他戳戳點點地說,"他們集團辦的常買飛機票,跟各個售票點都有聯繫。大主顧說話,要弄張火車票,他們上趕著屁顛屁顛得給辦。" 郝震以前確實曾經指點過楊明峰這條"明路",可楊明峰並不想麻煩朱宏宇。一是兩個人點頭之交,從沒有機會過多接觸。再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朱宏宇跟孟凡群關係密切,據說常在一起活動。他現在惹不起人家,哪還敢招事?得躲著走! 楊明峰對郝震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心領了的意思,搖頭晃腦地說:"我家裡一位同學的老爸原來是長途客運公司的,我已經給他打電話了,讓他從那邊跟跑北京的長途汽車打個招呼,給我預留個位置。" "長途車呀,你可要注意安全,冬天霧大,路面上還有冰,據說每年春運都有出事的。"郝震聽了嚴肅地提醒他,"實在不行,多花兩錢坐飛機,獎金可別省著。"郝震剛說完,就接了個電話,匆匆從自己的櫃子裡拿了幾分經銷商的報價單,就又跑出去了。 看到郝震出門了,辦公室也在沒有旁人。朱會欣轉過椅子,沖著劉立新說:"哎,你這幾天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劉立新對這種題材向來比較敏感,聽了立刻起身走到朱師傅跟前,繃著臉神情緊張地說:"沒有呀,這兩天一直跟小楊在下面走,沒見有啥風吹草動啊。" 朱會欣似笑非笑地說:"聽我們家老頭說,達文彬這兩天又把張紅衛放出來,到下麵各單位'汪、汪、汪'地咬人了。" "是嗎?"劉立新歪著腦袋想了想,"去年春節以後,機關裡倒是小動了一下,把咱們那個副處長給'動'走了,今年會不會還是小動?"他吸了口氣,思索了片刻,連連搖頭說,"不應該吧,沒意思了。按遠宏的慣例,一年一小動,三年一大動,難道這次要搞大的?" 朱會欣點了點頭,慢慢思索著說:"張紅衛已經開始找總工們開會放風了,說是要他們每個人都寫出所負責專案的持續發展構想。今年又不是規劃年,調整產業佈局有必要嗎?我倒希望是小動,但看起來卻像是大動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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