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選(42)_學達書庫

四十二

　　第十一章怎麼是你

　　在報名截止時間的當天下午，陳梓浩帶著各種證書、表格和材料來到公選辦。在市委門口，門衛又驗證件又登記，才開出通行證。公選辦在二樓，門口人頭攢動，頷首微笑的是機關工作人員，滿臉自信的一定就是各路精英了。進去一看，各個崗位前都有報名的。他趁別人登記時翻看報名表上的編號，驚奇地發現，真的就出現了江婧穎分析的結果，群團崗位的報考者明顯高於市局副職，更高於副縣長的崗位報名者。

　　這女人，真不簡單！他站在副縣長的崗位前，拿出最後填報的那套表格，剛要和材料一併上交，就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看，覺得臉熟。

　　「陳鎮長，不認識我了？」那人不樂意地問。

　　「哎呀，你是荀……荀書記！荀書記，你該不會調到市里了？」陳梓浩高興地說。要說荀尚仁過去坑害他可不輕，可他這人不記仇，早把過節忘到九霄雲外了。他甚至還會感激這位老上級，畢竟荀尚仁讓他嘗到苦頭的同時也讓他收穫了經驗。

　　「哪呀，我要有那命就好了！現在還在鄉鎮裡混。咱哥倆出去說兩句？」荀尚仁顯得過分熱情，拉著陳梓浩到了走廊，搞得陳梓浩莫名其妙。

　　「哥哥我是越混越沒出息！你走後這幾年，我就沒再進步。我也不想孬鄉調好鄉、遠鄉調近鄉地瞎折騰，現在還在蔓山這棵樹上吊著。你可有出息了，在咱市最大的集團公司幹，待遇不低呀！」

　　「打工能有啥出息？不像你當書記的，吃香喝辣、呼風喚雨。」陳梓浩說到這裡自然而然想起在蔓山鎮的事情，又加上一句，「想整誰就整誰。」

　　「開玩笑不是？過去招呼不到的地兒，是老哥的不是，你別往心裡去。年輕人眼光要長遠！我問你，你也是來參加公選的？」

　　「是呀，當陪練唄！增加點人生閱歷。」陳梓浩明白荀尚仁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了，他肯定也是來應選的！

　　果然，就聽荀尚仁說：「梓浩，區裡提拔機會少，也很難，不確定因素多得防不勝防。我一直還在原地踏步，眼看年齡優勢說沒就沒了。這次市里給了這個機會，區裡推薦我來報名，我明知是考不上的，也不能讓組織失望不是？」

　　「我聽說好歹是個正規單位的，都要求夠條件的幹部報名，你恁優秀，不報會行？」陳梓浩揶揄道。

　　「有壓力呀！區裡要求我必須成功，這不是官僚作風嗎？再說我也沒那本事。只好報個競爭力小的崗位，能碰個好運氣，完成任務就行了。」荀尚仁做出無奈的表情，又試探道：「你報什麼崗位？」

　　「你在哪兒看見我的？明知故問嘛，報副縣長。」

　　「啊，這麼說，咱倆是競爭對手嘍？」

　　「喲，我哪敢是你對手？最多是處在同一起跑線上。」

　　真是三十年河東轉河西，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荀尚仁發自內心感歎道。眼前這個曾經的手下，一直沒被他放到眼裡的嫩角色，竟然具備了和他同場競技的資格！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他不知道是市委的組織路線出問題了，還是自己的思想路線出問題了。

　　陳梓浩不想再說，就要進去報名：「這機會是組織給的，我不參加豈不是對不起組織關懷？」

　　「老弟，你能不能報其他崗位？有個崗位也挺適合你的。」荀尚仁終於說出繞了很大圈才想說的話。

　　「我就報這個崗位！」陳梓浩說完，把曾經的頂頭上司撂在原地，帶著勝利似的笑容，到副縣長報名處交割手續。他想：不管這次能不能成功，就剛才和荀尚仁的較量，已經占上風了！

　　陳梓浩從市委出來，聽到身後響起嘎吱刹車聲，以為擋住領導坐駕了，慌忙往路邊躲，卻聽有人叫他浩子，扭頭一瞧，是高中同學郭子。他用的士司機特有的聳脖歪頭動作，沖著他笑。車後立一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陳梓浩只瞥一眼，就知這人是個幹部，文雅而不失矜持，舉止中帶著驕慢，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挑剔地看了一眼市委大門，又皺眉掃視來往穿梭的車輛，突然沖陳梓浩問道：「請問，市委組織部在幾樓？」

　　陳梓浩明白這人一定是來報名的，熱情地說：「直走，二樓，向左。」那人點點頭，邁開大步走了，連個謝字都沒有。

　　郭子邀請道：「上車，捎你一段。」

　　陳梓浩毫不客氣拉開車門，還沒坐穩，就聽郭子氣憤地說：「剛才那外地人恁牛！我以為是北京來的。」

　　「你還會生氣？」陳梓浩再熟悉不過這個從小玩大的發小了。這人打小好脾氣，家裡困難不讓上學，中；安排到廠裡接父親的班，中；談朋友女方催著結婚，還中；以後廠裡破產，他光榮下崗，也中。現在開轎的，上車的都是爺，他更不敢說個不字的。

　　「剛才下車那貨，自打從車站上車，就說想不到咱這座城恁爛髒，三輪車到處都是，行人在馬路上亂竄……」

　　「他說得不錯，實事求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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