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陰陽(95)_學達書庫

九十五

　　小乞丐到劉家以後，暗藏不露，兢兢業業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只是沒人知道他背地裡做下了勾當。他先是在起梁之日，趁人不查在梁下埋了小銅棺，後又下了那穿心鎮物，同時在大門上也留了後手，只等時機一到就改門變風水，報自家大仇。

　　也許是老天的安排吧，小乞丐進了劉家以後，發現楊家姑娘竟然也在，而且處境很不好。小乞丐看她可憐，又想起她家也是受了劉家的黑手，和自己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他心中不忍，就起了放楊姑娘一命的想法，並把一切的原由都告訴她。

　　從此，小乞丐就和楊姑娘相互配合，做起了報仇的準備，並日久生情到了芳心暗許的地步。

　　小乞丐按照楊姑娘的屬相把劉家的狗洞改成了未門，並又在鎮物之上埋了羊頭，算是保了楊姑娘平安……

　　事情過去以後，小乞丐就改名換姓落腳在了楊家，從此做起了本份的莊稼人。

　　小乞丐到49歲那年，他就算到自己陽壽將盡，就按照師傅的交代請了渾沌並住進陰床，只等師傅來收債，便一直苟活到了今日。

　　聽完老太太的講述，天已大黑。孫為民當然不知道自己便是小乞丐的那個瘟神師傅，心下奇怪，暗道："看來這事不該我管。"但他又有些疑惑，開口問道："那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見我？讓你跑這一趟倒是為何？"

　　老太太一聽，搖頭道："因為……"話還沒說完，只見她突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孫為民和胖子立即上前攙扶，一扶之下，孫為民感到不對，驚道："死了？"

　　還沒等王胖子明白是怎麼回事，孫為民已經撒手追出門外，喊道："留步！"

　　追出門外的孫為民很是氣憤，鬼差在自己眼皮底下勾魂竟然都沒有發現，這也太奇怪了。他出門一看，只見兩隻小鬼正用鐵鍊拉著老太太的魂魄向西而去，孫為民暗道："無常小鬼？"

　　這無常小鬼，就是地府十大陰帥之中無常二爺座下的跑腿鬼差，多是兩兩而行，一人拿鐵鍊拘人，一人持大錘催趕。這黑白無常出手，拿的定是大惡之人。孫為民心道：這老太太大限已到了。

　　那倆小鬼拘著老太太的魂魄，就像沒看到孫為民一樣，繼續前行而去。孫為民急得要命，馬上追了過去，還沒到近前就感到一陣風起，眼前多了一人，只見他青衣青帽，手拿鐵索，獰目切齒，相貌兇惡，頭戴高帽，上寫"正在捉你。"

　　孫為民一見此人，馬上恭敬道："范八爺到此，小的見理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無常二爺中的黑無常--範無救，范八爺。

　　傳說中，白無常名叫謝必安，黑無常名叫範無救，也稱"七爺"、"八爺"。據說，他們都是中國福建閩縣人，自幼結義，情同手足。有一天，兩人相攜走至南台橋下，天降下雨，七爺要八爺稍待，他回家拿傘。豈料七爺走後，雷雨傾盆，河水暴漲，八爺不願失約，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爺取傘趕來，八爺已失蹤，七爺痛不欲生，吊死在橋柱之上（所以白無常的形象是伸著長長的紅舌）。閻王爺嘉勳其信義深重，命他們在城隍廟前捉拿不法之徒。有人說，謝必安，就是酬謝神明則必安之意；而範無救，則是犯法的人定已無救之意。

　　孫為民今天算是傻眼了，心想：要是那謝七爺到了，沒准還有的商量，這范八爺可是出了名的沒商量，專拿大奸大惡之徒。

　　正在孫為民感歎的時候，王胖子也追了出來，只是他什麼也看不到，湊到近前小聲問道："你和誰說話呢？那老太太不行了，我們還是快走吧，要是有人來了，咱們可是說也說不清楚。"王胖子說完，拉著孫為民就要走。

　　這當著黑無常的面，孫為民可沒時間給王胖子解釋，忙道："你去西邊等我一會兒，我有事要辦。"說完，不停地和王胖子使眼色。王胖子當然明白了，擔心地看了看四周，點頭向西去了。

　　"范八爺，這位老人家是怎麼回事？"王胖子一走，孫為民趕緊追問黑無常，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也難怪，這事剛問到要緊處就生出了事端，孫為民再傻也知道事有蹊蹺。

　　"陰司拿人，你莫管，還是趕緊走你的路吧。"黑無常擋在孫為民面前，冷冷地警告道。

　　孫為民也不敢再問什麼，知道這位可是個壞脾氣，便打算儘快走人。可是就在他剛抬起腳時，就聽有人哭喊道："師傅！師傅！"孫為民忙回身一看，只見又有兩隻無常小鬼，用鐵索拉著一個老頭兒過來了，喊話之人就是那老頭兒。孫為民仔細一瞧，正是白天見過的那位。

　　還沒等孫為民緩過神來，黑無常就動手了，飛身過去就是一鐵索，打得那老頭兒翻倒在地痛苦地嚎起來。這黑無常打鬼，下下扒皮，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黑無常打完，氣憤地罵道："你個惡鬼放老實些！拉走！"兩隻無常小鬼一聽，馬上緊扯鐵索，拽著那搖搖晃晃的老頭兒就不見了蹤跡。

　　"老頭子！"這時候那老太太受不了了，哭喊起來。黑無常一看，揮手示意小鬼將她也帶走，小鬼領命拉著老太太也要離去。那老太太可犯了急，大喊道："龍祖山去不得啊！去……"話說到一半，人已不見了蹤影。

　　老太太喊出這話，孫為民可是被驚得不得了，這話明擺著是和他說的。他一下就亂了分寸，上前想拉住黑無常問個明白，不想那黑無常就像是做了賊一樣，馬上化風而去，一句話也沒留下。孫為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停地思考著"龍祖山去不得"，這話什麼意思？到底出了什麼事？他隱約感到了不妙。

　　事發突然，都容不得孫為民細想，等喚回王胖子後，二人趕緊離開了此地，畢竟死了人，而且還是兩個。這是孫為民從未遇到的情況，以前他除災破難只是為救人，可從未害過人，不想這次卻生出事來，害了人命。雖說那老頭兒和老太太也屬報應，但孫為民還是覺得心裡怪怪的，尤其是他們倆最後說的話，讓人不得不懷疑。孫為民心想：看來這裡面是有什麼秘密，事情沒那麼簡單。

　　孫為民和王胖子連夜趕回十幾裡以外的縣城，到時正是半夜。二人隨便找了家站前小旅店就住了進去，心神這才算是勉強安定下來。王胖子嚴肅地問道："看你一路上悶悶不樂的，算了，不要想了，又不是我們害死她的，那麼大歲數了，一激動也是難免的。"王胖子以為孫為民還在介意那老太太的死呢。孫為民並沒有和他說後來的事。

　　"沒事，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回北京。"孫為民心情沉重地催促著王胖子，他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畢竟說了也沒用，王胖子也幫不了他。

　　就這樣，二人也沒洗漱就各懷心事睡下了。躺在床上的孫為民當然睡不著，他還在猜測那老太太的話，心中生出了很多疑問，下龍祖山的念頭也隨之動搖了。他現在真想見見老爹啊，好好問問這一切，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去那什麼龍祖山了。他感到很累，回想起這一年多來的種種，真可以說是驚天動地，而這一切的開始都是那該死的龍祖山引起的。孫為民暗暗在心裡琢磨：這龍祖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又會給我帶來什麼呢？

　　孫為民在床上亂想著急的時候，有人也在著急，這人正是那黑無常。這時候的他，正在荒野上大發脾氣，拘人索上下翻飛，打得那老頭兒和老太太叫苦不迭，打完開口教訓道："你們倆個孽障，做下那傷天害理的事不算，還亂泄天機！說，是誰告訴你們的！"

　　此時的老頭兒和老太太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但他們倒也硬氣得很，恐怕是早已看透了生死。只見那老頭兒苦笑道："你不用枉費力氣了，我們早料到會有今天，我們二人也活夠了。我只恨沒能早些認出恩師，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已是不能動了，本想讓這老婆子去報信，可她卻生出了偷生之念，只顧為我求情了。哎！說什麼都晚了，但願師傅他老人家能儘早醒悟啊。"

　　黑無常一聽，好像思索著什麼，歎氣道："我知你陰活了幾十年，可以略通地聽之術，想是也聽到了些什麼，但此事關係甚大，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我與你師傅也交情不淺，但天數已定，我們是無力回天。你這樣做實屬糊塗，你以為告訴了他，他就能躲過此劫嗎？你這樣做反倒會更害了他。罷了，下去以後萬不可再提此事，安心還你的債吧。至於你師傅，他只能聽天由命了。走吧！"

　　黑無常說完，拉起老頭兒和老太太就上路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又是何事，只能說，一個天大的秘密忽隱忽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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