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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季誠:「你抱怨她沒有盡到妻子義務。」

  耿直:「你簡直放屁!我在她面前連句話都不敢說。」

  季誠:「可你心裡在想!心有所想,身有所動!舒曼是聰明女人,她知道你在嫌棄她,她怎麼會振作得起來?」

  耿直怔住片刻,看著季誠:「我嫌棄她?我會嫌棄她?」

  季誠:「妻子更年期對丈夫是一次重大考驗!很多男同志都會有怨言!但你不能對舒曼這樣!她心那麼細膩,越細膩就越脆弱!你要加倍理解她,愛護她!」

  耿直煩躁不安,起身轉悠,季誠跟著他來回轉,一路嘮叨:「我一直想提醒你舒曼這幾年情緒波動會很大,她又是一個那麼美麗那麼推崇浪漫的女人,她得多失落啊,她最親的人是你,你要再不理解她,她可怎麼辦?」

  耿直忽地回頭:「舒曼真覺得我是最理解她的人嗎?」

  季誠:「你什麼意思?」

  耿直:「如果她真那麼覺得,她為什麼一直排斥我?一句話也不肯跟我說!還讓我厚著臉皮求你!」

  季誠:「你為什麼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耿直:「你說我什麼原因?」

  季誠:「你就是不夠關心愛護她,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想問題!」

  耿直還沒說話,季誠就嘀咕,「跟你講這些也沒用,你做不到的,你又不是我!」

  耿直冷笑:「你做夢!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楚建來局裡,耿直抓住楚建抱怨,楚建看著耿直壞笑:「我們糟糠夫妻和你們沒有可比性,你們是神仙眷侶,公主王子,那得一生一世浪漫。」

  耿直:「浪漫什麼呀,老子現在只求晚上能睡個好覺。」

  楚建笑道:「那我教你個法子,分房睡,小喬這幾年身體不好,我們分房睡有幾年了,分房睡好啊,我在我房間抽煙放屁都沒事兒,痛快。」

  耿直哦哦的,說不出話,楚建看耿直樂:「你是不是還給老婆暖被窩呢?」

  耿直不理:「你說那女的真喜歡一個人睡?她不孤單?」

  楚建:「習慣了唄,咱長年出差在外,那幾年在地方掛職,她不都一人睡,不過嗎,你老婆和我老婆不一樣,勞動婦女可沒那麼多毛病。」

  正說著看見前方停下一輛紅旗牌小轎車,車門打開,小桃花一身精幹職業裝束走下車,耿直一驚,轉身就要回避,一轉身差點撞上楚建,楚建大樂:「唉,我說你那靈魂深處還隱藏多少污泥濁垢啊?怎麼一見她反應就這麼強烈?」

  耿直一把拽住楚建,咬牙切齒著:「你個老東西,這事兒胡說得嗎,要出人命的!」

  那邊小桃花看到耿直和楚建,徑直走來,耿直趕緊嚴肅起來。小桃花笑道:「二位老領導,老遠看著就像你們,碰頭呐?」

  耿直嚴肅點頭,楚建則笑嘻嘻著:「老耿啊,我局裡有個會,你們碰頭,你們碰頭,我先走一步。」

  楚建說完揚長而去,耿直氣得直咬牙,當小桃花面也不敢表現,一臉嚴肅點頭:「陶處長。」

  小桃花樂:「你們這些老領導叫我處長就像罵我,我是不是老得不敢讓你們叫名字了?」

  耿直抬頭看一眼小桃花,三十九歲的小桃花仍顯得年輕,皮膚天生得好,端得是豔若桃李,笑靨如花,耿直驚得趕緊移開眼神,喉嚨直發緊,乾咳兩下,道:「你這個小鬼小同志真是越來越老練了,我們這些老傢伙真是說不過你們,唉,你車等你是吧,你趕緊忙你的。」

  耿直說完轉身就要走,小桃花笑道:「我剛下車,正要去機關,一起走吧。」

  耿直只得與小桃花走,那叫一個彆扭,一會兒往前,一會兒滯後,小桃花卻是自然得很,總能與他步調一致,耿直想找話說,就是找不著,小桃花偏頭看著耿直樂,耿直趕緊低頭檢查自己周身:「我穿著不得體嗎?」

  小桃花笑:「我一直想搞搞清楚,您為什麼見我老是這麼緊張?可就是想不通,您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小桃花笑嘻嘻看著耿直,眼神坦白,絕無半點挑逗之意,耿直就是無法正視她的眼神,先敗下陣來,尷尬著:「我什麼緊張啊,你這個小鬼真是會講笑話。」

  小桃花還是笑:「我搬了新家,禮拜天我想請客,能賞光嗎?」

  耿直一陣緊張:「啊,請客,啊。」

  小桃花幾乎笑出聲:「請很多人,我們同學,耿玲也來的,還有機關同事,也想請你和舒大夫。」

  耿直:「好啊,好啊,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

  耿直鬆口氣。有人叫小陶,小桃花沖耿直點頭,快步離去。耿直看著小桃花背影發會兒怔,他完全無法瞭解這個女人所思所想,他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自然是不敢想的。門診上難得沒有病人,舒曼一手支著頭一邊看醫學書,眼睛已經花了,又不樂意戴老花鏡,眼睛不時調整距離,頭疼,手不停按太陽穴。姚大夫推門匆匆進來,趕緊關上門,將一份病歷放在舒曼桌上:「小舒,你這個藥名拉丁文母是不是拼錯了?還有這個藥的劑量也有問題。」

  舒曼趕緊接過:「不會吧,我怎麼會犯這麼低級錯誤?」

  姚大夫有點不高興:「這份病歷就是咱們這個診室的,上面簽著你名字,怎麼會搞錯?」

  舒曼一陣恐慌,緊抓著病歷,一個勁兒嘮叨:「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姚大夫沉著:「有什麼不可能?上了年紀,眼睛老花,就該戴老花鏡,逞什麼能啊。」

  舒曼抬頭看著姚大夫:「姚大夫,我可是一個字一個字寫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姚大夫歎口氣:「我看你是神經太緊張了,你呀,乾脆請兩天假,休息休息,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你也年過半百了,還有趕緊配個老花鏡吧。」

  舒曼呆呆地點點頭。

  下了班,舒曼茫然走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出現一個人,舒曼仿佛知道什麼人跟著自己,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走著。季誠先說話:「寫錯個病歷不算什麼大錯誤,那些字母都長一個樣,別說你多少年不用拉丁文,就是拉丁專業畢業大學生也有寫錯的時候。」

  舒曼苦笑:「你真昧良心,耿直說這種話還差不多。」

  季誠一本正經:「耿直的話也不都全是錯的。」

  舒曼憋不住樂:「耿直聽你這麼說還不知道會說什麼粗魯話。」

  季誠也笑:「你看你還是能高興的嗎。」

  舒曼看著前方舒了口氣:「也就是跟你,還能說幾句心裡話,回到家就覺得憋氣,一句話也不想說,說了他也不理解。」

  季誠:「你說這話才是昧良心,耿直沒上過多少學,可不是沒文化,更不是沒心,我到局裡這兩年,大會小會開了幾十次,我證明,耿局長確實很勝任,講話不打草稿,一個白字都沒有,侃侃而談,頭頭是道。」

  舒曼:「你幹嗎?拍馬屁當他面拍好不?我轉達過去,他不信的。」

  季誠笑:「我的重點是,他不是不理解你,你要給他機會,他說你還猜忌他,這真是你的不對,耿直這人毛病不少,可對你是全情全意,我都做不到的,當然我也沒機會了。」

  舒曼笑一下:「你不用說服我了,耿直什麼人我還不瞭解嗎?我也不是成心,我就是怎麼也想不通,還沒怎麼過呢,怎麼就老成這樣了呢?我在一本外國雜誌上看到,有的女演員四十九歲自殺,你懂我意思吧?」

  季誠:「我懂,越美的女人越接受不了年老的事實,但你不老啊。」

  舒曼剛要說話,季誠接著說:「不不不,我不是奉承你,不信你問耿直,你問咱們醫院,那些第一次見你的病人醫護人員,誰能相信你都多大了?」

  舒曼:「可我確實已經老了,我不能掩耳盜鈴裝嫩吧!」

  季誠:「人總會老的,這是自然規律,人這一生,小時候是學著慢慢長大,長大到一定年齡了,就要學會慢慢變老。」

  舒曼:「你真會說,也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可聽著心裡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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