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金婚風雨情 | 上頁 下頁 |
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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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一掌撥拉開季誠的手:「是老子讓玲子叫你來的,老子讓你幫老子老婆接生,老子哪點愚昧、落後、封建!啊!老子就差就差……」 季誠冷笑:「你算了吧,你表面上支持我,可你心裡想什麼誰不知道?舒曼為什麼堅持反對我給她接生,還不是因為顧及你的面子?」 耿直樂了,舉起酒杯,笑道:「這是我們夫妻間的默契,所謂夫妻同心,這你可管不了。」 季誠氣得喝一口酒,罵一句:「老農民!」耿直喝酒,得意洋洋:「老子就是農民!」 季誠再喝,再罵:「老封建!」耿直:「老子不封建!」季誠:「老愚昧!」 耿直嘿嘿樂著,舉杯:「老夥計,乾杯!」 屋裡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耿直和季誠同時放下酒杯,傾聽著,同時起身往裡屋走,耿直一屁股撞開季誠:「老子閨女哭,你動啥動,你坐在那兒,喝你的酒吧!」 季誠反過來一屁股撞開耿直,也大著舌頭道:「閨女是我接生的。」 耿直瞪眼:「你再說!什麼你接生的,是我妹妹玲玲和劉大姐接生的!你敢瞎說你!」 季誠指著耿直鼻子得意洋洋:「看看看,你愚昧落後封建的真實面目暴露了吧!你該好好挖挖你靈魂深處到底想的啥。」 耿直嘿嘿一笑:「我不用想,我就知道我現在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饞死你!」耿直快步沖進,季誠站在原地,神情落寞,深深地歎口氣。 嬰兒放在舒曼身邊靠牆一邊,耿直從舒曼身邊彎過腰去看女兒,大手撥拉著:「這丫頭,耿耿的。」 舒曼:「別亂叫,什麼耿耿的?聽著好奇怪,像個動物名。」 耿直樂:「動物就動物,你沒聽老鄉說,名賤人貴,好多人家為了孩子好養,就給孩子起個阿貓阿狗的,小柳莊光狗蛋就五個。」 舒曼認真了,翻過身看耿直:「真的假的?」 耿直:「你不認識叫狗蛋的娃娃嗎?」 舒曼:「還真是,錢狗蛋、趙狗蛋、陳狗蛋。呀!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呢。」舒曼樂,耿直看著老婆笑臉,突然靠過去,舒曼推開:「現在不行,懂不懂常識啊?」 耿直還是離得很近:「我也沒想怎麼樣,我就是想看看你。」 舒曼忽地虎下臉:「你還沒回答我,你剛進來那會兒,那話什麼意思?」 耿直:「哪句話呀?」 舒曼:「裝糊塗是吧?好,那我提醒你……你說,只要季誠救了我,你什麼也不在乎了!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耿直趕緊縮回被子:「沒意思!純粹酒後胡言,我收回!」 舒曼探出身去:「你那會兒根本就沒喝酒!你說不說?」 耿直:「唉,老婆,你這麼聰明怎麼不懂我什麼意思呢?」 舒曼捶耿直:「我當然懂,我不懂的是你為什麼說這混話!」 耿直嘿嘿笑著:「你和閨女平安無事,我才說這話嘛,你以為我真那麼大公無私呀。」 舒曼停了一下,收斂笑容,認真道:「你跟我說句實話,我這次生育,雖然準備倉促,但還算順產,如果真是難產,非得專業醫生接生,又是男的,你、你怎麼辦?」 耿直嗑巴也不打一個:「季誠是我通知耿玲叫來的,我該怎麼辦,我清楚地很,我命令他親自給你接生,你是聽見的!我是農民不假,農民心胸寬廣著呢!盛得下全人類!」 舒曼搖頭:「我太瞭解你了,根本不可能。」 耿直:「不可能什麼?看著你有生命危險我還想著我的男人臉面?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舒曼一笑:「你呀,你是天下最虛偽的男人。」 舒曼順利生下女兒耿耿,接下來更讓她高興的是,新的一批回城名額中終於有了她的名字。舒曼終於又可以回北京了。 英雄,啊英雄 回到北京,耿直家的餐桌上現在擠著五口人,舒曼抱著耿耿,兩個兒子分別坐在媽媽身邊,耿直虎著臉瞪兒子:「我再看你們互相打,我抽死你們!親兄弟自己打自己,沒出息!」 虎子:「牛牛吃裡扒外,跟著外人一起欺負我!」 牛牛:「牛牛是你叫的?沒大沒小!」 虎子:「得,以後叫你老牛,老牛同志。」 耿直一巴掌拍得虎子的碗差點掉地上,虎子立刻傻眼了,舒曼生氣:「有話你好好說嘛,你打孩子幹什麼!還打頭!不知道孩子不能打頭嗎?打傻了怎麼辦?」 耿直本來也沒用勁,只是虎子嚇了一跳,但舒曼這麼一說,虎子立刻委屈了,眼淚要掉下來:「我爸就是法西斯,老打我,淨向著老牛!」 牛牛跟著叫:「你胡說!是你不對!」 耿直一肚子火瞬間發作,瞪眼,手忽地揮向桌子,但挨近瞬間,愣生生停下,臉漲得通紅,兩個兒子嚇呆住,舒曼趕緊哄兒子:「沒事兒,爸爸演首長呢,別怕,他裝的。」 兩個兒子悄然站起,後退著往回跑,一退出父母視線,推開門就跑了出去。舒曼冷著臉,抱起耿耿進了自己房間。耿直這才怒氣衝衝地用力拍向桌子,碗筷蹦跳起來。舒曼側身躺著,小女兒耿耿放在床中間,舒曼一手拍著女兒,輕聲哼著歌謠哄女兒入睡,哼得居然是字正腔圓的山西小調:「人說那兒山西好風光……」 耿直推開門,看著妻子的背影,聽著熟悉的小調,慢慢走到床頭,背對妻子,坐下。兩人有一會兒不說話,舒曼聲音輕下去,慢慢消失了。耿直回身探頭看去,舒曼已經睡過去,那手仍機械地擺動。耿直苦笑一下,抬手撩起被子,舒曼動一下,耿直趕緊停下,舒曼手又機械地擺動,哼著:「人說山西——」 耿直笑出聲,舒曼一下子驚醒,瞪一眼耿直嗔道:「好容易睡著又被你弄醒!」 耿直還是笑,舒曼:「笑什麼呀?比哭還難聽!」 耿直:「幹校四年還真把你這資產階級改造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得給閨女唱小天鵝呢。」 舒曼:「別不懂裝懂了,天鵝湖是芭蕾舞,根本就不是歌!」 耿直故意長歎一聲:「得,又是我錯了!我這輩子倒楣就倒楣在這個小天鵝上了!」 舒曼:「我發現你現在脾氣越來越大……」 耿直:「沒有啊?我怎麼脾氣大了?」 舒曼:「看你剛才,又拍桌子又打孩子……人啊,就是不能太閑,你看我一天到晚忙的根本就沒時間生閒氣。」 耿直本來話多,但現在心情抑鬱,也說不出話,只得:「你忙你忙,趕緊睡吧。」 舒曼:「你回來這麼長時間,老楚他們怎麼也不管你呀。」 耿直故作輕鬆:「老楚不是在市里開會嘛,嗨,大家都忙,再說我大小又是個處級幹部,總得安排個合適的崗位吧?」 舒曼:「你也別太挑了,人不能不工作,時間長會生銹的。」 耿直不舒服:「什麼叫我挑啊!只要是份工作,讓我幹什麼都行!」 耿直躺下,標準雙人床三個人睡就顯得狹窄,舒曼抱著女兒身子往牆裡貼,嘴裡道:「你睡得下嗎?」 耿直身子半邊已在床外,卻趕緊點頭:「沒事兒,你踏實睡吧,別壓著孩子。」 舒曼翻過身,這一拱,差點把耿直拱下床,舒曼趕緊拽住,心疼地說:「唉,要不然,孩子放小床吧?」 舒曼說著,要起床,她人剛離床,耿耿就哼哼唧唧:「我要媽媽,媽媽!」 舒曼只得抱起孩子哄著,耿直趕緊起身下床,卷起被子。舒曼抬頭:「你幹嗎?」 耿直:「我去虎子房間搭個行軍床。」 舒曼:「別折騰了,總不能天天這樣吧?習慣習慣就好了!」 耿直焦躁地歎口氣:「這過的什麼日子啊!」 舒曼:「在幹校待慣了,回家是不是覺得憋得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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