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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是小雷,他竟然還活著?」我吃了一驚,跳下車急步跨過去,才發現他的頸後、肋下都受了很重的傷,劃開了兩條半尺長、兩寸深的大口子,皮開肉綻,直達白骨。儘管如此,他也該暗自慶倖,因為他比所有的同伴都幸運,從任我笑發狂時的利爪下逃過了必死的一劫。

  「別動,我帶你去看醫生,挺住。」現場沒有任何急救設備,我只能抱起他,放進皮卡的後座。

  「謝……謝。」他齜牙咧嘴地艱難吐出了這兩個字,傷口的巨痛像一把強力的真空抽氣機,正在把他的求生能力一絲一絲榨幹。

  「四十分鐘後,你將得到全港島最好的救治。」我迅速上車,狠狠地踩下了油門,車子如脫韁野馬般駛上了西去的大街。

  一路上,我的電話連續響起過十幾次,都是方星打來的,但我無暇接電話,只是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把油門直踩到底。

  我是醫生,大部分時間把人命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無論這個人是何種身份。誠然,居爺的計畫中是要挾持我,然後把我當作「李代桃僵」的犧牲品,而小雷等人就是這個絕妙計畫的幫兇。從這種意義上講,我沒有一定要救他的理由,完全可以任由他自生自滅,只帶任我笑離開。

  「那樣,沈南還是沈南嗎?」我在猛打方向盤轉過第二個十字路口時,不覺自嘲地一笑。

  長期以來,司徒開身為我的朋友,一直以各種理由借走、拿走、騙走某些價值頗高的古玩,然後假裝記憶力不好,一切帳目記不清楚,最後不了了之。我從沒怪過他,在朋友交往這件事上,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我都可以讓步,然後大家哈哈一笑,其樂融融。

  上個春節,關伯的朋友曾寫了「寧叫天下人負我、不叫我負天下人」的橫幅送給我,古人的這兩句話其實就是我一生做人的真實寫照。

  車子進了老杜的院子,大車間的門開著,老杜帶著幾個赤膊的年輕人站在車間門口迎接我。

  「傷者有兩個,一個需要緊急的外傷救治,另一個得費點功夫,是腦子出了問題。」我一直把車子開進車間,向漫不經心地跟進來的老杜介紹情況。

  他向車廂裡瞄了一眼,冷冷一笑:「這傢伙好像是老龍的人,對吧?」

  任我笑被揭穿身份前,是港島黑白兩道上不大不小的人物,老杜當然認識他。

  我跳下車,長出了一口悶氣,然後開門,親自把小雷抱下來,交給老杜身邊的年輕人:「外傷,主要是看他的傷口有沒有中毒病變的跡象。還有,全方位檢測腦電波和心電圖,假如誤差過大的話,隨時告訴我。」

  小心行得萬年船,這是每一位醫生應該遵循的第一守則。現在我並不清楚任我笑的殺人指甲上帶不帶毒,只是遵循慣例,做最穩妥的安排。

  年輕人立刻帶小雷離開,老杜已經抓住任我笑的左腕,平心靜氣地把脈。

  「他沒事,一切正常。」半分鐘後,老杜臉上的醉態重新浮現出來。

  我笑了笑,向任我笑的太陽穴指了指:「他的這裡出了問題,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假如老杜能看到當時任我笑瞬間擊殺老龍時的錄影片段,保准他就不會這麼鎮定了。

  老杜聳聳肩,不以為然地冷笑著:「腦子出了問題,最好帶他去專門的腦科做射線透視。小沈,你是不是閑得發慌了故意來玩我?他怎麼看都不像是陰魂附體的怪物,只不過是暫時暈過去罷了。這樣,你們幾個帶他去射線室,做腦部深度掃描,看看腦細胞性質和結構有沒有特殊變化。」

  他身邊的年輕人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把任我笑抬走了。

  「達措靈童出了什麼事?」我立刻開始了談話的正題。

  跟方星離開港島前,我把達措完全交給了老杜,希望他的冷凍療法能幫助達措過關。鬼墓之行,得到最多的是無能為力的遺憾和越來越多的巨大問號,弄得我和方星心煩意亂,無法定下心來研究達措靈童的問題。

  「很奇怪,他的腦電波活動越來越劇烈,有一次甚至超過了記錄儀探針運行的極限。小沈,你應該知道,那種情況只有在極度亢奮的精神病人身上才會出現的,對不對?我只能判斷,他的思想活動非常頻繁,意志力更是異常專注,仿佛要突破某種精神障壁一樣——」

  我不得不打斷他,臨時插了一句:「如此一來,他腦部的腫瘤豈不隨時都有炸裂的危險?」

  那是達措的致命死穴,腫瘤一破,毒液四散,剩下的就只有或早或晚的死亡降臨了。

  「原則上是這樣,小沈,我的意思是說,普通人往往會是這樣,高速的腦部運轉引發腫瘤炸裂離世。不過,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是活佛轉世的藏教靈童,情況當然就有所不同。經過四十多次腦部掃描後,我發現那個腫瘤消失了。」老杜自嘲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順便加了一句,「這一點,你能猜到嗎?」

  我沒猜到這個結果,畢竟按照醫學常識來說,人腦的結構異常複雜,不可能像身體的其它部位一樣可以自動化解淤積下來的毒素。

  「我曾試著繼續調低冷凍溫度,希望以此來降低達措腦部活動的頻率,但卻完全失敗了。所以,我希望你親自去看看他,然後體驗一下轉世靈童的無邊法力。小沈,我現在開始相信藏教活佛的神力了,在他們那裡,一切皆有可能。」老杜的醉意漸漸消失,眉心皺得緊緊的。做為一名醫學界的天才高手,當他發現自己對某個病例一無所知、束手無策的時候,會是人生的一大挫敗,無法釋懷。

  我牽掛著達措,但更希望方星能跟我一起面對他,一起解開轉世靈童的秘密。可惜,現在正是淩晨時分,我不能打電話過去攪擾她的好夢。

  「喝一杯?」老杜遞過來一隻杯子,晶瑩的冰塊安靜地飄浮在殷紅的酒液裡。

  「老杜,說老實話吧,對那個轉世靈童,你到底有什麼看法?」我能看穿他的心思,只有在遲疑不決時他才會顧左右而言其它,胡亂轉變話題。

  「實話?真的要聽實話?」老杜仰面一笑,臉色一沉,「小沈,你不是外行,也不是庸手。咱們兩個應該都很清楚,那小傢伙要麼是個傻瓜、要麼是個天才,只要從冰凍狀態裡解放出來,隨便測試他幾個問題,就很清楚了。」

  「他是個天才。」我立刻下了結語,不讓老杜隨意發揮下去。

  達措出現時,揮手之間破壞了方星安置在小樓裡的全部監聽設備,表現出了極其高明的超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也希望如此。」老杜怫然不悅。

  我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直接,馬上微笑著向他道歉:「老杜,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他腦子裡藏著很多秘密,正在一步一步隨著身體的發育而復蘇過來。我相信,那就是活佛前世的記憶,借由另外一個人的乾淨身體和純潔思想慢慢釋放。而這一切,是任何科學儀器都無法分析判斷的。」

  人類醫學發展到今天,連小小的身體內分泌系統都研究不透。不自知,焉能知人?

  老杜搖搖頭:「小沈,你說的話,我不敢苟同。」

  大門外面,陡然傳來急促的刹車聲。老杜的手下還沒來得及開門,一個女孩子已經輕飄飄地躍過大門,灑脫如仙女淩波一般。

  「是你的方小姐,天下第一女飛賊。」老杜搖頭竊笑。他惹不起方老太太,所以也只能在背後偷偷說點什麼,不敢當著方星的面沒輕沒重地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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