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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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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在我背後:「我奇怪他怎麼會有這種細心,每次出國必給你帶禮物。」 我把盒子扔進衣櫥。 他冷冷地笑起來:「不管是你爸爸還是我媽媽對你的感情,對你來說都是隨手可扔的垃圾。林瀟,我懷疑就算是最沒人性的一條野狗都要比你懂得感恩。」 「如果我做的不對,那麼你以為你又在做著什麼?」我還以冷眼,他不也是把我對他的忍讓當作傷人的利箭? 我又到:「你也不必不稀罕,我現在就可以收回。」 他啞口,然後暴躁地一拳捶在牆上說:「我為上次吵架牽扯到你母親的話道歉。但我不認為我罵你罵得過分,與你的所作所為相比,我還嫌自己罵得太輕——算了!也不必再做這些無畏的爭執,我只問你,如果你真的對這宅子裡的一切無動於衷,你為什麼不搬走?」 我雙手扶在衣櫥的活動門上,竟使不出力氣去把它和上。 「你不要他們的愛,可以,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決不會再睜著眼睛看他們倍受你的傷害!林瀟,如果你不打算有所改變,那麼我希望你可以在近期內搬出去!」 茫然地看著他,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恍惚之間他那張咄咄逼人的臉愈變愈小,飄回到多年以前。 第一次見到他是我六歲多一點,父親將他抱回林家來,問我這個小弟弟可不可愛,我看著他胖嘟嘟的小臉蛋不哼氣。他掙開父親的手臂,搖搖晃晃地走到我跟前,拽著我的腿清晰地吐出一個「抱」字,他要我「抱抱」,我至少仍不明白當初自己怎麼會那麼自然地彎下身去,極吃力地抱起他,他的小胳膊一摟上我的脖子側頭就親我的臉,說著「親親」,沾了我一臉口水,到這時,父親身邊的纖麗女子才向我走過來,對他說小智乖叫姐姐,他小嘴一張脫口就喊「姐」。就這樣,父親把梅平和他迎進林家,一彈指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之後他對我說希望我可以在近期內搬出去。 我合上櫃門,木然地從他面前走過去,看見他紅了眼眶,他啞聲嘶叫:「你沒有給我第二種選擇!」 我充耳不聞,筆直地走出房外,走下樓梯。然後就看見了父親,他也看見了我,空氣如死水般凝固。 「進來。」他說,打開書房的房門。 我在原地僵站了許久,最後終於踱進書房。 「坐。」他說。 我在他對面坐下。隔著一張大辦公桌。 他定睛看我,長時間地,竟似癡了過去。 無事何必找我,我站起來說:「我出去了。」 他回過神,微喟:「長得就跟你母親當年一個模樣。」提到母親時,他整張臉上每一線條都蓄滿黯傷,真實得我不能否認或者假裝沒看到。 我咬緊下唇,克制已趨向爆發邊緣的抑鬱。 「怎麼脾性就一個南轅一個北轍呢,唉。」他看我的眼神少有的竟憐愛起來。 我一聲不發轉身就走。 「這是怎麼回事?」他長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竟令你十多年來都不肯再叫我一聲爸爸。」 弦斷的聲音在心中響起,全身的血液就向無法控制的洪流,全部倒沖向腦門! 我回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把桌面的檔和擺設全部撥到地上,沖過去把窗臺前一人高的琺瑯花瓶猛力推倒,在怦然的巨響中抽出書架上的書扔落地板,一路後退將所有的古董和飾品全部砸向牆壁。 數種聲音在破碎的嘈雜中擠進我的耳膜,有人在叫「林瀟!」,有人在叫「瀟瀟」,也有人叫「瀟!」 我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向幾面,杯子應聲而裂,我一把掀翻茶几,跌盪中的碎片折散出耀目的光線,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想也不想,雙膝一屈跪倒在地,撿起一片玻璃就往手腕割去。 幾聲驚叫乍起,仿佛好近又仿佛好遠,尖利的棱角觸及我手腕的那一刹有人掣住了手肘,迅即我的身子被扣緊的紋絲不能動,意識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在耳邊叫著: 「瀟!別動!是我!」 誰?是誰?我茫然,頓止。 「來,把手鬆開。別動。」 那極具安撫作用的嗓音,使得我停止了掙扎,是誰?在我瘋狂混濁的意識裡注入一絲清明。 右腕倏地一痛,我的手指被迫張開,接著聽到「叮」的一聲清響,那人貼緊我的後背將我拉起來。 書房內靜得可以聽見每一個人的呼吸聲。 「放開。」我說,心如哭井。 控制的力量自我腰上與手上撤離。 沒有去看父親、梅平或者林智,我走向門口,越走越快最後跑出去。 我不擇路地狂奔,卻那麼那麼明瞭,未知的前面和已經經過的後面並無兩樣,都是荒蕪。 空空如也的胃逐漸翻江倒海,痙攣陣陣襲來,逼使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弓身捂著胃腹以緩減劇痛。我大口喘氣,久久不能動。 清靜的私家路上,成串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徐不疾,皮革踩上沙礫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越來越清晰可聞。 我被攔腰抱起,一步一步往回走。 林宅的鑲金大門外停著一輛銀灰的跑車。 「帶我走。」眼淚始終流不出來。 第五章 「媽咪!別走!不要扔下我一個!媽咪!媽咪——」自哭叫中驚醒,在看清房內亮著朦朧的光亮時怔呆。在此之前,每一次從夢中醒轉,我看到的無一例外全是能夠吞噬人的黑暗。 一直手撫上我的臉龐,輕柔地為我拭去淚水。 我側過身子,冷如風將我擁緊一點,雙唇在我臉上印著綿密的細吻。 「我幫你忘掉這一切。」他說著吻著,吻著,翻身壓了上來。 瞪著頭頂上方,心緒十分紊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他。現在是深夜,我們躺在他的大床上,這不同於在他的辦公室裡只是點到即止,在由得她繼續下去結果可能會非常糟糕——可我為什麼要阻止他?我那麼——那麼寂寞。 意識被他靈活的愛撫撥弄的越來越渙散,它的唇覆在我的胸口上,雙手尾隨而至,饜足後一寸一寸往下移,我剩餘的衣物被解開、扯下,他柔軟灼人的唇瓣在我的腹臍周圍舐舔揉蹭,繼續往下,然後非常突兀的,他打住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如風?」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啞讓自己大吃一驚。 他將我拉下去與他並排躺著:「別動!」 言語間少有的陰沉使得我的脊樑為之一冷,神智逐漸清明。他可是在自責? 我清了清喉嚨:「也許我不會後悔。」這算不算一種安慰? 他笑出聲來,我捕捉到一絲對幼稚的嘲諷,他說: 「寶貝,你會不會後悔,不在我考慮的範圍。」 一陣難堪襲上心頭,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我欲翻身坐起。 「好了。」他扯我倒回他的懷內,「對不起,平常我不會這麼沒風度的。」 而這一切都該怪我?我努力想掙開他的臂膀。 他呻吟,爾後叫喝:「你膽敢再動一下!」 我望進他深如淵泊的眼睛,那裡面洶湧著赤裸裸的同時也是有效受控的欲望,強烈的好奇立刻取代了輕度的屈辱,我問: 「是什麼阻止了你?」 「除了服從之外,不多事也是女人應該具備之德。」他合上雙眼,意示談話到此為止。 這就是冷如風,他要瞭解我的每一件實事理所當然,我只問他一個問題就成了多管閒事。 「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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