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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宮裡雁照著馬屁股狠狠一鞭,馬嘶鳴,賓士。

  1762年2月19日。清晨。孟連土司轄地。大草地。

  茂盛而平坦的草原出現在群山的環抱中有些讓人驚奇。草尖上沒有完全蒸發的露珠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孟連土司刁派春已帶領人馬等候多時了。

  寧靜的草原上已經開始喧囂。

  一個個巨大的土灶上支起一口口鐵鍋,鍋灶邊支著木架,木架上是待宰的牛羊。點連成線,線連成片,蔚為壯觀。

  宮裡雁和他的隊伍被眼前的陣勢驚呆了。

  已經饑餓難耐的部卒們喜極而泣,紛紛丟了手中的兵器,奔向那些鍋灶。

  宮裡雁惱怒萬分。部卒們的醜態讓大土司顏面盡失,他無法不惱怒。張弓搭箭,跑在最前面的部卒中箭倒地:「擅自離隊者,死!」

  奔突中的部卒們在同伴的屍體前停住腳步。

  何猛帶領一幫精幹的衛隊呈扇形佇列包抄過來。

  部卒們紛紛回身,撿起剛剛丟掉的兵器,歸隊。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怪厲的狂笑,笑聲起處,一個衣著光鮮的漢子縱馬而來,「久聞桂家大土司治軍威嚴。果然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下馬,抱拳,「宮兄,小弟刁派春恭迎尊駕。」

  宮裡雁翻身下馬,趕上前抱拳還禮:「宮裡雁現在成了喪家之犬,讓刁兄見笑了。」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我孟連有的,就是你桂家有的。讓桂家的弟兄,該下馬的下馬該解甲的解甲。來到這裡,就是到家了。」

  宮裡雁回身命令部卒:「歇了歇了!」

  部卒們一下鬆懈下來,躺的,坐的,東倒西歪。這樣一支隊伍,實在不忍卒睹。

  宮裡雁苦笑:「這,實在是不成體統。讓刁兄見笑了。」

  刁派春微笑:「哪裡哪裡!」轉身對著自己的部眾喊,「生火!放血!」

  每一個土灶前都步調一致地行動著,刁派春的部眾們顯然配合默契,忙而不亂。

  對照自己部眾的狼狽,讓宮裡雁有些羞愧難當。

  「宮兄,請!」刁派春伸出一隻手掌做出邀請的姿態。

  黑色的煙柱騰空而起。火焰在灶下燃燒。鐵鍋裡的水咕嚕咕嚕冒著泡。

  牛羊的慘叫。血肉的腥膻。

  眼前的一切讓宮裡雁的部眾們恍如隔世一般。

  等待。漫長的等待不僅在消耗著他們的體力,同樣也在侵蝕著他們的意志。仿佛有成千上萬只小蟲兒在同時噬咬著他們每一條神經最敏感的末梢。那種感覺讓每一個人都接近瘋狂。

  宮裡雁跟隨著刁派春走向中軍大帳。其實,所謂的中軍大帳只不過是草原上唯一的一頂帳篷。裡面一些簡單的擺設。二人分賓主落座。

  肉香飄蕩。

  宮裡雁的部眾盯著那些鐵鍋,眼睛裡冒著綠光。

  何猛闖進大帳。

  刁派春驚起,拔刀。

  宮裡雁喝斥:「何猛!你幹什麼?」

  何猛答道:「夫人讓我跟著土司大人。」

  刁派春的刀放回鞘中,扭頭看著宮裡雁。

  「混帳!我們兄弟敘舊,豈容你在旁添亂!滾!」宮裡雁罵道。

  刁派春連刀帶鞘解下,隨手丟向何猛:「勇士!我和你家土司大人親如兄弟。敘舊而已。」

  宮裡雁也解下自己的武器丟給何猛,暗暗使了個眼色:「滾!」

  何猛鞠躬退下。

  孟連部卒站在門口:「土司大人,各灶準備完畢。」

  刁派春揮手:「開飯!好好招呼桂家弟兄。」

  大帳門外,部卒揮動一面小旗。

  肉,大塊大塊的肉,一盆一盆地擺在桂家部卒面前。面對食物,饑餓中的桂家部卒是一隻只狼。

  兩大銅盆冒著熱氣的熟肉端進帳篷裡。

  宮裡雁饑腸轆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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