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風水師(3)_學達書庫

三

　　十八歲那年，政養開始了他的職業算命生涯。雖然自己對書中所講的大致已經有所瞭解，但他還是心中沒底，為防萬一，他將那本《易經》偷偷地藏在口袋裡，關鍵時候好拿出來瞟一眼，有點像平常考試作弊一樣。還好他在這方面比較內行，可謂是經驗豐富，久經考驗。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政養開始志得意滿地等待生意上門了。令他鬱悶的是，自己足足在那裡傻坐了三天，竟然沒有一個客人上門。大受打擊後，政養開始思考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經過一天的觀察，政養很驚喜地發現，自己周圍的那些同行的平均年齡都在五十歲以上，也就是說，幹這行，年紀越大就越吃香。客人還就認這個。畢竟年紀越大經驗就越豐富，水準就越高嘛。試想一下，誰會找一個滿臉稚氣的大男孩來給自己算命，那不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嗎？

　　思前想後，政養果斷決定，用自己的全部家當買一身行頭：假髮、假鬍鬚、眼鏡，最後為求更加逼真，他還給自己添加了一副拐杖。如此包裝了一下，還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上門了。

　　也不知道是讓他給蒙著了，還是人家命該如此。前幾個客人居然鬼使神差地都讓政養給說准了。再經過他們的有心宣揚，一不小心政養就成了"半仙"了。一旦有名氣後，生意當然就滾滾而來，政養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財路過於單調，偶爾也會客串幫人家去捉鬼驅邪，順便檢查一下自己在那些旁門左道的書中所學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至於有沒有捉到鬼，驅走邪，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總之這樣一來，就更加堅定了政養的信念。所以他決定將自己的後半生奉獻給相術事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做這行要經常被地方派出所請去喝茶，這點讓政養深為苦惱。

　　一年以後，步行街的那幫老人基本上被他擠走了一半，原本他很想壟斷這塊市場，可後來一想，自己吃肉，怎麼也得讓人家喝口湯吧，畢竟大家出來跑江湖，都不容易。於是又故意賣了個破綻，在某天沒有化裝，便過來了。當然他也有個很好的藉口，就是對外宣稱，以前的那位半仙是自己的師傅，由於師傅他老人家夜觀天象，發現東南西北四方有異常症狀，故而決定雲遊四海，為天下蒼生排憂解難，而T市就暫時讓他唯一的嫡傳弟子，也就是他自己來代勞。

　　剛開始，眾人還半信半疑，不過時間久了，也就慢慢地發現，這政養和他"師傅"一樣，能掐會算，而且理論上也能說個八九不離十，自然也就不再對他的業務水準抱有懷疑了。

　　不過旁邊的幾位同行，通過觀察和討論，卻發現他和他"師傅"說話的語調和神情幾乎一模一樣，後來在幾人齊心協力連哄帶詐下，政養吐露了實情。

　　幾位同行見政養也是一番好意，心中大為感動，一番交談，幾人竟成了忘年之交。而且經常在一起討論看相的心得，政養也因此而受益匪淺。

　　兩年來，儘管政養有了穩定的收入，慘狀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房租照舊欠，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在幾個老友和孤兒院裡的兄弟那裡蹭飯吃。搞得幾人經常對他破口大駡，這小子每月掙的比他們幾人加起來還多，怎麼就這麼一毛不拔呢？

　　政養的理由很簡單，且無奈之中又帶有幾分心酸："像我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己不攢點老婆本，誰來給我攢？"

　　罵歸罵，政養嘿嘿一笑，就當沒有聽見，飯還是照蹭，酒照喝，房租一欠就是欠半年。就這樣，他有驚無險地混到了二十五歲。

　　2.百經之首

　　三個月前，由於要到春節了，所以政府開始對社會上的歪風邪氣進行整治，也就是每年例行的嚴打開始了。

　　幾位業內的同行老友當場決定放自己長假，帶著老婆出去旅遊，美其名曰：辛苦了這麼久也該出去散散心了。臨走之際還語重心長地對政養道："老弟，錢是掙不完的，身體要緊啊。"

　　看著他們瀟灑的背影，政養大為感歎，真是與時俱進、日新月異啊。什麼時候街頭擺攤算命的也有休假了，而且居然是去旅遊。我怎麼就沒聽說呢？看來自己落伍了，都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政養是有苦自己知，沒辦法，誰讓自己生活負擔重呢？還有好幾張嘴在嗷嗷待哺呢。

　　嚴打的第一天，政養很準時地去上班，東西剛剛擺好，就被聞訊趕來的幾位員警叔叔很有禮貌地請到了公安局。審問他的竟然還是個很漂亮的員警阿姨。

　　漂亮是漂亮，可說出來的話可夠嚇人的。

　　"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這叫宣傳迷信，這叫頂風作案，叫愚昧無知……"劈裡啪啦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一大堆罪名扣在了政養的頭上。政養當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這地方他太熟了，基本上除了他家和上班的地方，就數這裡來得最多了。用員警阿姨的話來說，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第一次進來，還是四年前，當時政養也很老實，顯得唯唯諾諾，他是真有點怕。員警見他表現不錯，又是初犯，二十四小時後，便把他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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