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50)_學達書庫

五十

　　等劉世軍穿好了衣服，楊小翼說：「世軍，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劉世軍抬頭朝天。

　　「世軍，你想辦法回永城吧，豔豔太辛苦了。」她說。

　　兩行淚從劉世軍的眼角流了出來，好像是不想讓楊小翼看到，他轉身步出了小屋。一會兒，劉世軍的背影便消失在大院的盡頭。

　　楊小翼再也忍不住了，號啕大哭起來。她覺得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丟了，再不屬於她。

　　第二十四章

　　楊小翼大學畢業了，她被分配到革命歷史研究所。報到後，單位的人告訴她月初上班即可。這樣楊小翼有半個月的閒置時間。

　　她想去廣安看兒子。天安今年十一歲了，該讀四年級了。

　　不過楊小翼還是偷偷地去看望了兒子，瞞著伍思岷在學校外和天安見了一面。

　　這一次，楊小翼依舊先給伍思岷寫了信，讓她意外的是伍思岷回信了。他說：「你來也好，兒子剛剛放暑假，過段日子他們要去山區學農，所以請速來。」

　　楊小翼很高興伍思岷同意，這樣就用不著偷偷摸摸了。

　　楊小翼到了廣安，直奔伍家。天安早早地在門口等著她。

　　伍思岷不在。伍伯伯告訴她，伍思岷又結婚了，夫人是一個中學教師。伍思岷結婚後搬出去住了，住到縣革委會分配給他的公房裡。聽到這一消息，楊小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楊小翼想，這大概是伍思岷同意她來見兒子的原因。伍思岷終於放下了，平和了。

　　第二天，楊小翼帶天安去看望陳主任。

　　中午的時候，楊小翼到了廠裡。廠裡人見到她都非常熱情，好像壓根兒沒有批鬥過她這件事似的。陳主任是那種付出不求回報的人，不過看得出來，楊小翼去看她，她很高興。那天晚上，楊小翼住在陳主任家。楊小翼和兒子睡同一張床。睡下不久，兒子突然說：

　　「爸爸的新老婆不好，她不是個好人。」

　　「爸爸本來要把我帶過去同他們一起過的，但新媽媽不同意，爸爸也沒辦法。有一次，我去爸爸新家看爸爸，那天爸爸不在，新媽媽沒讓我進門。」

　　楊小翼聽了非常難過，她想，現在天安真的是一個父母雙全的孤兒了。

　　「媽媽，我想跟你去北京。」

　　楊小翼沒想到兒子有這個念頭，好像有人一下子把全世界最好的寶物送給了她，她一時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心裡明白，要把孩子帶走是不可能的，她同伍伯母商量時，伍伯母惡狠狠地說，只要我活著，你想都別想！

　　回到北京後，楊小翼就開始工作了。領導讓她跟一位老專家，先幫他找資料，然後進行歸類。楊小翼發現，原始資料比專家寫的論文要有意思得多。楊小翼發現，這位元專家捨棄不用的資料更有意思，那些資料裡更多具有個體的差異性，也更多具有人性的內容。那些日子，楊小翼做了很多的筆記。

　　兒子真的給楊小翼寫來了信。他在信裡說，要把媽媽給的錢存起來，以後買車票來北京看媽媽。楊小翼覺得一切都在變好，心裡面蠻踏實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楊小翼接到了李叔叔的電報。電報說，母親病危，請速回。

　　楊小翼回到了永城。李叔叔來車站接她。李叔叔傷心地告訴楊小翼，你母親得的是淋巴癌。楊小翼的心涼了半截，知道這個病目前沒辦法醫治。

　　楊小翼來到了母親房間，母親睡著了。一個小時後，母親醒來了，目光沉靜。她看到楊小翼，眼裡竟有一絲神秘的笑意。

　　「小翼，你回來了？」

　　「是的，媽，來一會兒了，剛才你睡著了。」

　　「噢，打這藥的緣故，一打就想睡覺。」

　　然後，她拉著楊小翼的手長久不放。楊小翼被她拉得心裡難受，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媽，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母親閉上了眼睛。一會兒，母親說：

　　「小翼，媽這輩子對不起你。」

　　楊小翼使勁搖頭：「媽，你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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