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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九


  今天的宴會大家都滿腹心事,很快就打破了開始的格局。男人們在客廳內三三兩兩的在一起竊竊私語,女人們在威爾遜夫人召喚下,在院子裡欣賞櫻花。也許還談些時裝之類的輕鬆話題。

  池田一雄最先想應酬的是祝童,誰都看得出來,不久的將來,這個年輕人就會接替他的出任井池財團的總裁。

  祝童很高興見到池田一雄,人的緣分就是如此奇怪,兩人之間算是老交情了,一切都始於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也就是因為車禍,池田一雄成為祝童的病人。治好了身上的病,池田一雄卻落下了另一個病根,他從心底對這個年輕醫生總有一些莫名的懼意。

  不知為什麼,祝童總覺得自己與池田一雄之間的溝通有問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層看得見摸不著的隔膜。

  當他是神醫李想時,池田一雄是他的病人,交流應該說很通暢,即使那時的話題很有限。

  當他是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時,池田一雄可算是他的合作者,兩人之間也沒多少問題,每次交流帶著一些親切感,那可說是兩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可是,祝童如今是井池雪美小姐准未婚夫,池田一雄的眼裡多了太多東西。也許,他的態度代表著井池財團大多數人的心態吧。

  池田一雄把自己得兒子介紹給祝童,可這個年輕人很快就被祝童歸入蠢貨的行列,他甚至沒興趣記住小池田的名字。

  松井平志的到來打斷了祝童與池田一雄之間不鹹不淡的談話,兩人也同時松了口氣。

  松井平志沒有難過的樣子,他和對松井太郎之間本來就沒什麼感情。對松井家族族長的位置也沒太大的興趣。也許是年齡接近的原因,他們之間的矛盾最多,兩人之間的交流反倒更有默契。

  「李主任;你不怪我嗎?」

  「我不知道是該祝賀你呢……還是表示遺憾。」祝童慢悠悠的說著,眼神一直在和松井平志交流,直到相視一笑;「也許我應該說,謝謝平志君對我支持。」

  一句話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傳遞的資訊卻很豐富。

  「我有得選擇嗎?」松井平志歎一聲;「爺爺走了,野村先生也走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多,需要做出的選擇也很多。我發覺,我不可能真正的離開井池家族,在多數人眼裡,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叛逆者和傻瓜。這種感覺實在很糟糕。先生說過,當他們讓你感覺有面子時,陷阱就在你的腳下。我想,這句話很適合我。史密斯先生和卡爾很歡迎我的加入,他們讓我做合聯船舶的CEO,但是麻煩也最多。家族的人很歡迎我回家,他們表面上很尊重我的,實際上,家族內部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

  「應該是沒多少興趣吧,我覺得你有點消沉。年輕人,要加油啊。」祝童玩笑般的勸道。

  「謝謝。」松井平志很認真的說;「先生是跟能與神靈溝通的奇人,我選擇支持你,是因為爺爺曾告對我說:如果那個姓李的想得到什麼,平志,他會用任何方法,包括以我的生命脅迫;可是,他只要做出承諾,就一定會付出同樣的努力去做到。」

  祝童握握松井平志的手,短暫的交流到此結束。

  史密斯對漢密爾頓勳爵也有意見,他找個機會走到祝童面前,說:「李先生,我希望我們之間的誤會從現在開始一筆勾銷。」

  祝童對松井平志說聲抱歉,轉過身道:「我們之間有誤會嗎?不記得了。史密斯先生是合聯船舶的董事長,我是你們的打工仔,老闆對我們有誤會了,當然是我們伺候不周全。要殺要刮,還不看老闆們的心意?」

  史密斯眨著蔚藍的眼珠,深情款款的注視著祝童翻動的嘴唇,好半天才弄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連連擺著手說:「NO!NO!NO!我不是老闆,我們都是打工仔,做錯了事情,大家都要死。」

  「死也分個先後啊。」祝童學著史密斯,把右手擺的如風吹楊柳;「您如果再活三十年、四十年,終究也是個死。我呢,隨時可能被幹掉。昨天晚上我就到鬼門關轉了一圈。史密斯先生,您一定在某個酒吧裡舒舒服服的喝酒呢。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昨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我不知道京都發生了什麼。新聞裡說,您遇到了一場可怕的車禍。」史密斯連忙打馬虎眼;「對於野村老先生的不幸,我很遺憾。」

  「史密斯先生,您有一個保鏢,義大利盾牌保羅,還記得嗎?」祝童說完,輕輕瞟一眼門口。

  史密斯渾身一哆嗦,也隨著他的看過去。

  風吹花影,兩位侍者在門前轉了一圈又隱到暗處,沒有任何人近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句話在我們中國已經流傳了上千年。史密斯先生,據說您相信上帝。」祝童今天談興頗濃,笑眯眯的問。

  「是的,沒有信仰的人是孤獨的,我是上帝忠實的奴僕。」史密斯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虔誠的念叨一句「阿門」。

  「有您這樣的信徒,上帝他老人家真幸福。」祝童挪揄道;「既然您信仰上帝,也就一定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對嗎?」

  「當然,可是上帝不是什麼老人家;靈魂……李先生,您要說什麼?」史密斯感到後背發涼,知道不能被對方帶著走,希望儘快結束這個話題,轉而談點正事。

  「九津是京都最美麗的莊園,這裡所有的櫻花都浸透著野村老先生的心血。斯人已去,徒留花香在人間。我想,他如果也有靈魂的話,最留戀的地方一定是這裡。」

  祝童又輕輕瞟一眼門口,史密斯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勉強把酒杯送到嘴邊,把全部液體都傾盡咽喉深處。

  二、一點點(下)

  酒壯英雄膽,史密斯感覺輕鬆了,說:「野村先生需要一個彌撒;主的光芒將引導他升入天堂。李先生,按照漢密爾頓勳爵替我們安排的日程,明天上午我們將開始就福華造船的未來交換意見。我希望,您能尊重事實。按照資本價值計算,合聯船舶理應得到應得的股份。」

  「明天上午只是交換檔。史密斯先生,您應該明白書面檔的局限性。」

  「如果李先生有什麼個人要求的話,為了消除分歧,我認為大家能很快達成共識。」史密斯俏皮的眨眨眼;又一次試圖賄賂福華造船的關鍵人士。「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本聖經,我希望您能抽出一點時間,放鬆精神,用心聆聽上帝的召喚,分享主的榮耀與恩賜。」

  輪到祝童聽不明白了,周圍沒有蕭蕭或西蕾婭做補充說明,他只好搖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您要說什麼。」

  「通常,我們會把自己所得的十分之一奉獻給上帝,上帝會按照他的意志轉交給需要幫助的人。李先生,我認為,我們需要互相説明,福華造船才能順利。」

  「史密斯先生,你比勳爵大方。」祝童偏偏頭,點向漢密爾頓勳爵那邊;「他要給我三千萬美金,你的出價是十分之一。我能這樣理解嗎?您要把合聯船舶十分之一的股份送給我……或賣給我。」

  「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史密斯連連搖頭;「我的意思是,只要合聯船舶能得到福華造船的控股權,您就可以得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十分之一。」

  史密斯認為自己已經表達得很明白了,沒想到祝童的表現卻是撓頭。

  「算帳我不在行,太專業的財務用於敬謝不敏。麻煩你說得清楚一些,一定有更簡單的表達方式。我相信以您的專業素質和智商,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史密斯是金融專業資深律師,但是面對一個聲稱不懂財務的人,也要撓撓頭。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

  好在,在人類浩瀚的歷史中,除了語言與還有文字,而文字的初始階段是數位。

  史密斯抽出一隻名貴的金筆,在一方潔白的手帕上寫下一串數字。

  「它們至少價值這個數。李先生,這樣很簡單,是嗎?」

  「您總會讓我感到驚訝。」祝童摘下眼鏡,對著手帕上的數字看了又看,目光特別在數位後面的美元符號頓了片刻;「比起漢密爾頓勳爵曾經開出的價碼,我更喜歡您的坦率。我如果答應讓步的話,就能得到這麼多現金?」

  「當然,我們對朋友一向很慷慨。只需要一個帳號,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您是上帝的忠實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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