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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


  「我不接受。」祝童搖頭道;「雪美,我不能接受這個身份,我不懂你們的生意,只懂做醫生。」

  「先生太謙虛了,你比任何人都高明。現在,先生還說自己是醫生?」井池雪美話裡有話,小騙子沒辯解,他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份在井池雪美眼前穿幫。

  「先生啊,野村老師早就說先生不是尋常人,是他讓回禾吉來上海撒布消息,早有人告訴回禾吉說先生是江湖騙子。嘻嘻,先生這樣的騙子實在很少見啊。我們早就知道江湖道,雪美一直很羡慕那些江湖好漢,沒想到先生就是七品祝門的掌門啊。」

  祝童恍然,回禾吉原來是野村花海故意丟出來棋子,可歎金佛的高僧們如此輕易就上當,還想借回禾吉揭穿自己的身份,離間他和井池雪美的關係。如此說來,回禾吉大師不過是井池雪美養的家犬啊!怪不得野村花海這次如此信任自己,原來他信任的不是李想醫生,是江湖道。

  「讓我考慮幾天,這件事等回到上海再說。」小騙子有點沮喪的說。

  「好啊,回到上海再說;先生啊,雪美有幾句話要勸你。我和葉兒姐接觸幾天了,她確實比雪美優秀。只是,葉兒姐冰雪聰明,你不可能瞞她一輩子。先生應該早做準備。先生啊,金錢能改變很多事,甚至倒轉乾坤顛倒黑白。」

  「雪美要說什麼?」

  「先生難道真不明白?你在鑽牛角尖,你在騙葉兒姐,也在騙自己。這件事拖得越久,無論是和葉兒姐將來承受的痛苦就越深。其實有更好的方法解決,比如說為李想準備個不可冒犯的身份……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機立斷。」

  祝童摸出五枚三棱針,指著水邊一塊臥牛石道:「如果五枚針全部射進石內,此話再不要講!如有一枚不入,世間再無李想。」

  「嗤!嗤!」幾聲破空之聲,五點寒芒射向臥牛石,祝童已轉身走進蝴蝶洞。

  井池雪美俯身臥牛石,借清冷的月光仔細看;五枚三棱針都只針尾在外,針體深嵌臥牛石內,成五角星形排列。正中間是一株嬌嫩的苔癬花。

  「先生太自信了。」井池雪美失望的歎息一聲。

  第二天清晨,黃海和葉兒先後從昏睡中醒來,他們的第一反應無一例外是詢問井池雪美小姐是否安全。

  井池雪美誠懇的感謝兩位警官對自己的保護,並對他們的勇敢和表示崇敬;這讓黃海很不好意思,連襲擊者都沒看清楚就被打倒了。但是,黃海畢竟主持過對大火輪的抓捕,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很疑惑的問小騙子:「你遇到他們沒有?」

  「沒有,我追到山頂,只看到葉兒倒在樹下;沒看到別人。也許他們發現葉兒不是雪美小姐放棄了。山上積雪太深,他們不可能帶著個警官逃走。」大火輪手臂的槍傷是黃海留下的,他自然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葉兒醒來時已是半上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想呢?」葉兒聽罷朵花按照小騙子的囑咐說的那番解釋,詢問吊著胳膊的黃海。

  「李醫生上山采藥了,昨天晚上為了找葉兒姐跑了半夜,都快急瘋了。」朵花小心翼翼的看著葉兒,問;「你還好吧?」

  「李先生說葉兒姐姐身體虛弱,要靜臥休息。」井池雪美端來一碗米湯,裡面有淡淡的草藥味兒;「這是先生為你準備的,先生還說葉兒姐不能吃葷,連雞蛋都不能吃。昨天晚上山上的雪那麼厚,先生的鞋子都濕透了。還好,總算把姐姐找回來。先生說姐姐是在雪地裡受了風寒,靜養一段就好了。」

  葉兒端起米湯一點點喝下,喝著喝著就抽泣起來,眼淚兒順著眼角滑落到碗裡。

  黃海關切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葉兒舉著空碗猶豫,井池雪美一把搶下來。

  葉兒強笑著拭去眼淚:「雪美小姐沒做過伺候病人的活吧?我可承受不起。」

  「如果不是姐姐,現在躺在那裡的應該是我啊。該雪美謝謝姐姐才對。姐姐還要嗎?」井池雪美樂呵呵的要去添飯,葉兒搖搖頭:「不要了,胃裡不舒服吃不下。」

  井池雪美快樂的笑著說:「外面太陽很好,我去準備一下,扶姐姐到外面曬太陽。」

  黃海等井池雪美離開,低聲說:「她要回上海。」

  「誰?」葉兒茫然地問。

  「井池雪美。首長讓我們躲十天,現在才是第七天。」

  「李想知道嗎?他怎麼說?」

  「李醫生沒說什麼。葉兒,你怎麼了?這是我們的事。」黃海感覺葉兒怪怪的,詫異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李想既然認為沒什麼,我們就回去吧。黃海……」葉兒說到一半,表情複雜的望著外邊。

  「怎麼了?」

  「沒什麼,你已經受傷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昨晚的事再發生怎麼辦?李想只是個醫生啊,我想首長會理解的,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們冒險。」

  一縷陽光穿透石壁的縫隙,在兩人眼前投下一道明媚的光柱。

  十一、上路(上)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朵花當然和蝶姨在一起。

  蝴蝶洞外有一片枯黃的草地,初冬溫暖的陽光照下來,乾淨而且平整。

  蝶姨與蝶姨席地而坐,互相依偎著以苗語說悄悄話。不遠處就是蝴蝶河,被藏起來的小船已停在河裡,隨時準備載著主人離開。

  葉兒在井池雪美攙扶下坐到一張防潮氣墊上,擺上祝童的那套茶具:「葉兒姐,我給你表演茶道。」

  葉兒虛弱的笑笑,抬頭看向周圍的群山,似乎想尋找李想的蹤影。

  山頂上,祝童好象感受到葉兒的目光,也回頭向蝴蝶穀望一眼。

  他身邊站著兩個江湖隱士,老騙子和梅葉,玉夫人在亂石堆裡轉悠。

  「不行,太危險了。別把小命搭上。」老騙子堅決反對祝童與井池雪美返回上海的決定;「索翁達一隻腳已跨入神聖境界,他也許是故意引貢嘎木來挑戰。我聽活佛娘們說起過,貢嘎木來自印度,據說密修已達巔峰。總而言之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老騙子一直叫女活佛為活佛娘們,女活佛也不以為意,梅葉聽來好笑:「老騙子,話不能那麼說,畢竟人家是你的弟子。」

  「我的弟子都太有本事了,他們都不把我老人家的話當成回事。」老騙子暗諷小騙子不自量力。

  「師父,我考慮的很明白。這次看起來是一品金佛、四品紅火和江小魚在搗鬼,根源還在上海田旭洋那裡。我不去上海,鳳凰城會有更大的事發生。江湖道經不起太大的風浪,再鬧下去,大家都要被拖垮。」

  兩位江湖隱士知道小騙子說的是事實,沉默一會兒,還是老騙子說:「我不是不讓你去冒險,現在去上海,太危險。」

  「田公子不敢對井池雪美怎麼樣,只要她安全,我就不會有太大危險。再說了,我現在不怕任何人。」小騙子揮手射出五枚三棱針,亂石堆內一塊大青石被射中,「喀拉」一聲表皮裂為兩塊,露出一點閃亮的漆黑。

  「好玉!」玉夫人瞥一眼裂開處就撲過去,擎出琢玉刀清理出一片拋面:「上好的獨山玉,發財了,發財了。」

  「玉夫人,這裡是湘西武陵山脈,不是你南陽老窩的獨山。烏溜溜的石頭到處都是。」老騙子笑道。

  「你懂個屁,這是真正的墨玉,發財了,發財了。」玉夫人把臉緊貼在青石上,眯著眼使勁向裡面窺視,好象裡面有龍宮一般。

  「墨玉,能值多少?」老騙子聽到發財就兩眼放光,也撲過去,似乎忘了正在商量小騙子的生死:「先要說好,這可是我祝門弟子出手發現的,你如果想要打七折。」

  小騙子啼笑皆非,眼看太陽升起老高,從腳下拾起一捆七葉草對梅葉說:「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們趕到鳳凰城,明天一早到張家界,做第一班飛機回上海。」

  「鳳凰城不能住了,你們今晚最好住到吉首或張家界。」梅葉似笑非笑的看著小騙子;「大家都說神醫李想帶著鳳凰仙子和日本富豪女井池雪美小姐躲在鳳凰城享受齊人之樂。鳳凰城兩天內湧來上萬人,現在客棧爆滿,滿街都是記者,他們比私家偵探還厲害,鼻子靈著呢。你根本不能露面。有些人要找你看病,有人要找你算帳,還有你的崇拜者要拜你為師。祝童,你現在是最紅的風流醫生。」

  「齊人之福,我有那麼流氓嗎?有人要毀我。」祝童苦著臉;如此看來,鳳凰城確實不適合停留,連吉首也不能呆;今晚要趕到張家界。

  「我現在就回去佈置,記住了,到張家界不能住大酒店,找家小客棧住下,明天一早就去機場。」老騙子囑咐著。

  小騙子應一聲,背起草藥尋路下山,梅葉狐疑的湊到老騙子耳邊:「你那寶貝徒弟說,這塊墨玉價值五千萬。」

  「哪裡能值那麼多,我看,頂多也就值個十幾萬。」老騙子被蠍子蜇到屁股一樣跳起來,對小騙子的背影喊道:「不對不對,不值不值。」

  「要我說,這麼大一塊石料如果裡面都是墨玉的話,確實值這個價,也許還不止。怕就怕……;老騙子,你敢冒險嗎?再開一片窗戶。如果……」梅葉也湊上來跟著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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