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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百息散?山哥,您以前可沒對我說過。」祝槐又裝成金蟬的口吻;祝童忍住笑道:「山哥是誰?嫂子,叫大師兄山哥?您被他騙了。大師兄叫祝槐,您應該叫他槐哥。還有你們的孩子,如果根骨適合,也要拜進祝門,同樣要改姓祝。難道您不知道?祝門弟子只有一個姓氏,都只能姓祝。嫂子,別哭,大師兄那個……」

  「山哥從來沒對我說起過,可憐,他一直在騙我。梁山,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騙的我好苦。嗚嗚嗚嗚……」

  祝槐苦著臉,被迫發出淒厲的哭泣聲;祝童的話已經趕在那個卡口上,由不得他輕鬆。

  祝槐辛苦,祝雲也不輕鬆;他捂著肚子縮在椅子上,看一貫正經的祝槐表演口技,要想保持平靜,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十、搖旗(上)

  洞外的人果然忍不住了,竊聽器傳回資訊證明,無明香已經被祝門的百息散破掉了。

  如今似乎只有一條路:強行進入洞中寺;總不能在外面等到天亮吧?那樣很可笑。

  大家腦子都轉著同樣的念頭,卻都不開口捅破這層紙。

  祝童判斷的不錯,如今真正想對祝門動手的,只有一品金佛的人;江小魚和汽笛都不是甘願被人利用的江湖油條,還是主張有話好好說,能不用強儘量不用強。

  混江湖闖名號的英雄莽夫本來就少之又少,江小魚經歷過沉浮,與老混子汽笛的心思一樣:沒有好處的事情堅決不幹,得罪人的事情儘量少幹,風險大的事情能不幹就不幹。

  現在就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得罪祝門本事就有極大的風險;祝天蔭血染江湖的風波還不算什麼,作為江湖高層,他們都知道鳳骨鬼鞭早已失蹤。

  主要是祝童,他的迅速竄紅背景極深;三品藍石,這個大家都不願意得罪的江湖財神爺的立場很明確:他們不惜與一品金佛翻臉也不允許祝童受到任何傷害;半年前,為了保護祝童,他們甚至請出竹道士在梵淨山攔截索翁達活佛。

  論起實力,二品道宗一直與藍石很親近,梅苑與蘭花都是有根基的;最讓人擔心的石旗門,他們展示出來的實力,實在是不容小視。

  幾十年來,三品藍石一直保持著平和的傳統;江湖各派沒少受到他們的實質性資助。可以說,是藍石的後人培養出如今的江湖,江湖各派目前藉以養身立命的事業,也是藍石後人出資幫助建立的。

  只是,勢力膨脹最快的一品金佛希望恢復昔日的榮耀,重新建立君臨江湖的崇高地位,所以才有如今的尷尬局面。

  汽笛的感受最深;由於與祝童起衝突,四品紅火的經營的物流公司已瀕臨破產;隨之而起的石旗門正在暗中進軍以往四品紅火經營的地盤。

  明眼人都能估計到:兩年後的江湖酒會上,石旗門將會取代四品紅火。此時此刻,汽笛不得不出面,一來修復與三品藍石與祝門的關係,二來,加強與一品金佛一貫友好緊密的合作。只是,這次金佛出的題目太難,以汽笛的奸猾也不得不見機行事。

  江小魚如今一門心思為了尋寶,根本不在乎江湖上的風向哪裡吹;對於他來說,凡是能帶來利益和好處的都是朋友,殺人放火的那樣的事不是不能做,但要看值不值得。煙子的事,已經讓江小魚後悔了,說來,那多少受到一品金佛悟慧殿主事空想大師的蠱惑,誰讓江小魚的師父是雪狂僧,要叫空想一聲師伯呢?

  空幻大師也不想動手,他與雪狂僧並十八羅漢到此,被空想大師囑咐也是為做個樣子而已。

  在一品金佛的八大殿堂的的八大空子輩高僧裡,空想大師可以說是個異類。他自幼出家博覽群書智計過人,卻是個受不得風寒的天殘之體,只能坐在常年生著火爐的悟慧殿內的為空寂大師出謀劃策。無聊和尚接管金佛的財務時,空想就有幾分不悅,一品金佛各個廟宇彙集起來的香火錢數目龐大,那是他一直掌管的東西。空想雖然用不了幾個錢,卻很享受做財神爺的感覺。

  但是,現代的理財觀念與過去太不一樣了,空想雖然也想跟上時代的步伐,無奈年事已高,學不通先進的財務理論與方法。最近幾年,空想一直閉關冥想苦修金佛秘笈洗髓經,不理會一品金佛的事務。

  直到祝童大鬧普賢寺令一品金佛名聲受損,空寂大師三進悟慧殿,空想大師才宣佈出關;今天對付祝門的行動就是他謀劃的。暫時,連空幻大師和汽笛都看不出,空想做出的這個姿態到底有什麼意義?空想囑咐過,金佛弟子只是做出個姿態,儘量不要真的與祝門動手。真正動手的人是高價邀請來的兩位藏南活佛,江小魚和汽笛想不想動手,要不要動手,隨他們的便。

  所以,雪狂僧與空幻也在保持沉默,十八羅漢打坐在黑暗的樹影下,似乎也沒馬上動手的意思。

  這樣一來,最辛苦的就是洞中寺內的祝槐了,他要時不時的說出幾句話;暗地下,用手語與兩位師弟交流。

  「他們在等援手,就是那兩個從藏南來的活佛。麻煩了。」祝童有點絕望的對兩位師兄比劃著,他看不透對方的底細。

  「不過,我們一樣需要拖時間,已經有人來了。」祝童耳中塞著耳塞,對於這種現代化玩意兒,兩位師兄不很熟悉。

  「哈哈。」祝童忽然笑出聲來,把正在裝神弄鬼的祝槐和祝雲嚇一跳。

  「江大哥,汽笛前輩,空雪大師,空幻大師。外面淒涼,進來一敘如何?」祝童靠近香案上的黑色紐扣,猛然冒出這麼一句。

  不只祝門師兄吃驚,這句話傳到外面,江小魚也一樣叫出聲來:「我們進去吧,祝童剛才在演戲,他知道我們的身份,這裡的每個人他都知道。」

  空幻臉上閃出一絲不悅,不過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只好隨著汽笛進入洞中寺。

  弘法寺的洞中寺與別處山洞的潮濕陰冷不同,從寒冷的外面走進去,撲面而來的是溫暖舒緩的氣息,那些若隱若現的檀香味,不用說還是他們這些外人搞的鬼。洞中寺主體天然菩薩像前供奉的是鮮花,沒有檀香;三盞紅色的電燈燭,就代表那三炷香了。

  「空幻大師,空雪大師;哈!金佛寺兩大神僧光臨,祝門蓬蓽生輝,祝童激動得渾身不自在啊。」祝童站在高高的香案上,背後是高大的菩薩像,左邊祝槐、右邊祝雲,金蟬軟軟的倚在香案下。

  九龍燈在祝童腳前飄搖著火光,嫋嫋輕煙隨火焰清散。

  「江大哥,汽笛前輩,謝謝你們一直對金蟬嫂子的照顧,來來來,飲下這杯酒。」祝童倒上兩杯酒,甩手拋給江小魚和汽笛一人一杯。

  進入洞中寺的有祝童點名的四個人大人物,十八羅漢進來八位;神鉤王寒帶著另十個羅漢在外面負責警戒。祝童一向以詭計多端著名,不能不多預備兩手。

  江小魚接過酒杯,先在唇邊聞一下,正猶豫要不要喝下去;祝童笑道:「江大哥,難道怕我下毒?」

  汽笛嘿嘿笑著,仰頭喝下杯中酒,咂咂嘴道:「祝掌門太小氣,這樣的酒也能拿來請客?」

  「請客?」祝童跳下香案;「我們師兄弟在閒聊,沒有請客啊。各位都算是不速之客,不過,如果是為祝賀祝門大師兄熬出苦窯;我們還是歡迎的。」

  「這位女施主怎麼了?難道這就是祝掌門說的歡迎?」雪狂僧指著金蟬發難。

  「空雪大師,這樣說就不對了;她怎麼了、為什麼昏迷、被誰暗算的?大師應該知道的最清除。您也看到了,此洞中寺內沒有香燭,因為洞內密不通風,為了香客的安全,洞中寺內歷來禁止香燭供奉。可是奇怪了,今天晚上洞裡怎麼會有檀香的味道?暗香無明,莫非菩薩顯靈?哼哼!祝門雖然名聲不好,勢力低微,賊喊捉賊的事,卻是不屑做的。」

  倒楣的雪狂僧,再次被祝童幾句話繞進去,臉憋得通紅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還是空臉皮比較厚實,知道無明香已經被人家破解,乾咳幾聲道:「阿彌陀佛,祝掌門不要誤會,大家確實為祝賀祝槐施主重出江湖而來。空寂大師還為施主捎來一份賀禮,希望施主能摒棄門派之爭,多做些利益江湖的事。」

  空幻合十念聲「阿彌陀佛」;身後閃出無為和尚,捧出一扇書軸,輕輕打開。

  裝裱精美的宣紙上,寫著兩個渾厚質樸的大字:江湖。

  「好字啊,好字。」祝童細細欣賞著,忽然眉頭微蹙;「不過,這兩個字也有不足之處,主要有三點。一是這第一點水,稍顯乾澀。要知道,萬事開頭難;寫字也一樣,第一筆寫不好下面的就不好寫了。如果這一點的墨色再多一點點輕靈,唔,那還有看頭。第二點水也有問題,三點水最難的就是這一點。看似簡單的過度之筆確實最考量功夫的地方,這一點如果單純拿出來欣賞,可算為神來之筆。但是作為承上啟下的點,就流於木納,缺少變化。第三點,也就是最後一點,還是這點水,最下面的這點水要有大海般遼闊的氣勢,還要有包容萬物的胸懷,這一筆嗎……?空寂大師乃佛門高人,武功佛法都是極高明的;按說小子沒資格品評空寂大師的字。只是……大師兄,這是送您的禮物,您來點評一下。」

  漢字是象形字最是直觀,書法這玩意一怕看不懂二怕被解說。反正字已經寫出來了,各人理解不同,怎麼說都是有道理的。

  祝童說得似模似樣,不只江小魚愣住了,汽笛與空幻空雪都被祝童的廢話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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