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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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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電話來做什麼?祝童拋出金針,射在門上;辦公室的木門關閉,四周安靜了。 這套針當然是周東奉獻的,長短、粗細、輕重共一百零八枚;工藝考究材質精良,還有九枚金針。小騙子最喜歡的就是這九枚金針,手感夠勁能用上力量,時常拿來練飛針。不過門關上後,祝童還是吃一驚,他以前可沒本事只憑一枚金針就把重重的木門關上。 難道是功力提高的原因?果然方便不少,至少今後關門不用走那幾步路了。 「柳大姐,別叫我小情人,你有竹道士那樣的風雲人物,我可是自歎不如;這樣叫容易引起誤會的,如果讓竹道士或道門五大長老知道,不要我的小命也要你的小命。」祝童懶洋洋的回擊,在搞明白這個女人的底細前,最好是敬而遠之。 「竹道士又不是我的丈夫,怕什麼呢?我想,就是讓人知道了,也沒誰敢說閒話;七品祝門的威風別人不知道,道門感受最深。我一直在後悔呢,外灘之夜是那麼美好,為什麼那時要退縮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也許會在記憶裡留下精彩的一夜呢。」 柳伊蘭聲音就如她的人一樣,在碎雪園是端莊內斂的少婦,在上海就成為誘惑的密糖。 「過去的事再說也沒意思了,也許我陽痿呢?柳大姐,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吩咐?」祝童隨著柳伊蘭調整自己的狀態,與這樣的女人做對手,正經人一定吃虧,這是小騙子混江湖的經驗。 「嘻嘻,我都不信你會是軟銀槍;梅小姐對你很滿意呢。」 柳伊蘭又打出一張牌,祝童狠狠的回擊道:「這種事是要講眼緣的,有些人外表看起來珠光寶器,脫了衣服,誰知道是不是一堆垃圾?對不起,我可沒說您柳大姐。」 「哼,我在今豪二樓等你喝杯咖啡,半小時就夠了;小情人,不會不賞光吧?」柳伊蘭果然有些惱,還是壓抑著情緒說出見面地點,沒等祝童回答就掛斷電話。 今豪西餐廳在海洋醫學院對面,與海洋醫院隔一條街,祝童與秦渺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那裡,來海洋醫院快一個月了,祝童一直沒敢再去,他連海洋醫學院的正門都沒去過。 現在不成了,柳伊蘭不會無緣無故來見自己;祝童看在鳳卓青羽的面子上,也要去應酬一下,這是師叔祝黃的吩咐。 需要請假嗎?祝童走出辦公室時,也沒想好該對誰說一聲。 網路資訊中心裡,他是最高領導,似乎沒必要向下屬請假吧?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也沒問過祝童整天在做什麼,好象網路資訊中心根本就不屬於辦公室的下屬機構;前幾天添置一批電腦耗材,祝童簽上字後也沒別人審查就過了。 走到醫院門口時,祝童總算想到該向誰說一聲,打通吳瞻銘的電話。他不確定這次見面要多久時間,總感覺長時間不在自己的崗位不合適,雖然坐在那裡也沒什麼事可做。 吳瞻銘很吃驚,笑著說:「李主任有事儘管去忙,我才不管你到哪裡去瀟灑呢。」 「呵呵,為了對吳助理的尊重,還是說一聲好,也許一下午呢。」祝童知道,自己做的不合適了,卻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你不需要向我請假,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請假;辦公室那些規定是約束一般科員的。你現在可以到辦公室看看,那些主任副主任有幾個在崗?只要做把本職工作,你是自由的;只要不遲到就行。」 「知道了。」祝童掛斷電話,正常社會原來如此舒服,比混江湖舒服多了;早知道這樣,他才不會整天這麼老實呢;每天呆在網路資訊中心,雖然清閒,但太悶了。 今豪西餐廳二樓,柳伊蘭坐在靠窗的包廂裡,她不是一個人,身邊是前天出現在碎雪園的少女。 祝童在柳伊蘭對面坐下,摘下眼鏡放到身前桌面上,掏出香煙點上。 「柳小姐好清閒,找我來要說什麼?」眼睛打量著柳伊蘭身邊的少女,這也是個美人,身材高挑、勻稱,眼大膚白,圓圓的臉帶著質樸的氣息,只是,眼睛裡的東西不美麗。 「她是姍姍;」柳伊蘭指間夾一支細長的女士煙,優雅的揮一下;「今天約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姍姍略顯羞澀的笑笑,她眼睛裡還是有股淡漠,絲毫沒有因為這個笑而減輕。 「我給你點了藍山咖啡,可以嗎?」 「可以;」祝童收回對姍姍的注意,這個名字,怎麼有些風塵味道?「要我幫什麼忙?柳小姐在上海的局面那麼大,什麼事能難倒你呢?」 侍者送上咖啡,輕輕退下;柳伊蘭按滅自己女士煙,臉上的淺笑消失了:「黃海警官是你的朋友吧?」 「應該算是,不過,我們之間沒很深的交情。」 「我的要求不高,請你想辦法拖住他一個小時。」 「他是警官,我有什麼本事調動一個警官?」祝童拒絕;「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我要殺掉鼎燃星空的老闆趙永兵,黃海一直在跟蹤他,我的人沒時間動手。」柳伊蘭輕輕吐出一句,讓小騙子吃驚不小;這個女人說殺掉一個人,就和殺只雞一樣輕巧,似乎那不是一條屬於人類的生命。 姍姍一直坐在柳伊蘭身邊,祝童奇怪,如此敏感的話題,柳伊蘭為什麼要在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說? 「昨天晚上,你們去鼎燃星空時,黃海就在裡面;本來我以為他會出面,或者跟著你們到派出所,但是……」柳伊蘭搖搖頭;「我實在沒辦法,所以才請你幫忙。」 怪不得黃海那麼放心,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欺負都不出面,原來他一直注視著現場的情況;祝童回憶著昨天的一切,去鼎燃星空是梅蘭亭的提議,出事時他不在場,後來聽朵花說,似乎那四個「帥哥「對她們也只是輕微的騷擾;是梅蘭亭先出手扇對方一個大嘴巴。 「姍姍以前就在鼎燃星空上班,她七月才從江西鄉下來上海,姍姍,你對他說吧,那畜生都對你做什麼了?」 姍姍沒說話,解開胸前的紐扣,拉下潔白的胸罩;祝童看到,白嫩的香肩下,原本應該驕傲的堅挺的少女的美好處,是一片淒慘的傷痕,姍姍的乳頭不見了,乳溝裡刻著個歪斜的「兵」字。 「他是個畜生,姍姍也不是第一個被他糟蹋的女孩子,姍姍拼死不從,才落得這個下場。」柳伊蘭為姍姍拉上衣服,把她攬在懷裡;姍姍沒有流淚,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淡然,似乎剛才展示在祝童眼前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四、姍姍(下) 「三個月前,我的人從黃浦江裡救起珊珊,她就沒對任何男人說過一句話。到現在,她只對我一個人說話。不錯,姍姍到上海來是準備出賣自己的青春,她要為哥哥掙錢上大學,要掙錢為奶奶治病。這一切是她的錯嗎?男人都死絕了,把這樣的擔子壓在個女兒家身上。但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把姍姍騙到上海賣給鼎燃星空就一走了之,只給她留下五十元錢,在這大上海,你讓她如何生存?姍姍在鼎燃星空三樓KTV包房陪人唱歌,但是堅持不賣身,她還希望能保留一個完整的身體回到家鄉,希望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但是那畜生把她毀了。」 祝童無話可說,看著姍姍,除了心痛,再沒別的感覺。 「不錯,我們八品蘭花是以娼妓為生,那也是你們男人逼出來的;幾百年來,八品蘭花沒有逼任何一個女人走上賣身之路。蘭花在幫助我們的姐妹,對於她們來說,最怕的不是年老色衰,在她們眼裡,社會是不相信眼淚的,她們只有自己獨撐一隻紙傘,哪怕紙傘再小再脆弱,下面也有一片遮風避雨的小小空間。 「幾百年來,權貴們看重的她們的青春美麗,誰想過一個女人賣笑的難處?社會把她們逼上絕路,卻從來就不把她們當人看,也不會幫助她們。蘭花是她們的信仰,是她們的避難宮殿,也是她們的依靠。從古代到現在,你看到過幾次妓女告狀有好下場的?但姍姍去告過,到法院、公安局都告過,把自己的傷痛展示在那幫更高級的畜生面前;結果是,她不自殺就要被那畜生的手下殺掉。趙永兵有錢有勢,她一個三陪小姐怎麼能鬥得過?在趙永兵手上死掉姐妹至少有三個,都被沉入黃浦江,連個屍體也沒有。」 祝門戒殺,祝童從來沒有殺過人,這時卻有把那個趙永兵幹掉的衝動;姍姍的淡漠是震撼的,一點點撕開小騙子一直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血性。 「姍姍,你叫聲大哥,我就替你幹掉那畜生。」祝童最後一次試探,怕姍姍是啞巴,柳伊蘭以前給他的印象實在不好。 「大哥,我要親手殺掉他,我的一個姐妹就死在他手上,他是個變態狂。」 姍姍終於說話了,眼睛裡也有點神采。 祝童點點頭,看向柳伊蘭,他需要一個解釋。 「我要送姍姍出國去整形,但是她不走。我們蘭花不缺錢,十年來,八品蘭花已經聚集了大筆財富,有足夠的力量幫助我們的姐妹;東海投資裡就有我們蘭花基金的錢,那是她們未來歲月的保證。其實,我們的很多姐妹都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對於大多數的姐妹們來說,她們有別的出路的嗎?她們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身體可以賣到更高的價錢。蘭花會教育她們誘惑的藝術,培養她們認識自己的美麗,告訴她們怎麼讓嫖客為她們脫下的每一件衣服付錢,告訴她們如何在一年內掙到一百萬。不錯,是一百萬,有些能掙到更多。但只要二十萬,她們就可以換張面孔,八十萬就可以讓她們重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多數姐妹委託蘭花基金為她們管理這筆錢,幫助她們安排今後的生活。」 柳伊蘭指間轉動一張潔白的銀卡,正面雕一朵絢麗的幽幽蘭花,背面是精巧的紙傘:「蘭花現在有十九家夜店,上海有六家,北京、青島、杭州各三家,廣州、武漢各兩家,裡面工作的都是我們的姐妹;我們夜店裡的女人是價格最高的。如果你幫忙殺掉趙永兵,蘭花付你十萬元辛苦費。」 「柳小姐,你完全不用說這些,我幫你對付趙永兵不為錢,不是為你們蘭花,只為姍姍叫我那聲大哥。」祝童不想聽柳伊蘭後面的話,也不想瞭解八品蘭花的內幕。不過,八品蘭花調教女人的本事當真高明,姍姍就是證明,現在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受過那麼大禍害的樣子。 一個女人掙一百萬,十九家夜店總要有幾百個小姐吧?聽柳伊蘭的意思,裡面的女孩多是蘭花調教出來的;八品蘭花已在這一行打拼十年,聚集起的財富豈不是驚人的數字?小騙子心裡算著帳,外表卻沒什麼變化。 「我需要詳細資料,關於趙永兵的一切。」祝童取出MP3擺在姍姍身前;「越詳細越好,抱歉,我要錄音;殺人這樣的事,不能委託給別人調查。」 姍姍開始說話了,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柳伊蘭拍著珊珊的背對祝童說:「這是她第一次哭,女人是水啊,把苦水哭出來,就能忘了那些苦難。」 果然與祝童估計的一樣,整個下午都被消磨在今豪西餐廳的包廂裡了;姍姍知道的不多,柳伊蘭到是下了不少功夫,把調查來的所有資料都提供給祝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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