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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你是不是要請假了?」老騙子已經恢復正常,慈祥的看著于藍:「去吧,見到祝童替我親他一下,照死裡親。」

  于藍「噗嗤」一聲笑了,還擦著眼睛:「董事長,您就捨得讓他走?」

  「捨得怎麼樣?捨不得又怎麼樣?他是個野孩子,這裡留不住他。」老騙子看著窗外,臉上閃過嚮往的神色;馬上就恢復正常,塞給于藍個信封:「把這個給他,就說……算了,算了,什麼也別說了,他早晚有一天會回來的,我知道。」

  此時此刻,小騙子正站在醫院裡,隔著玻璃窗注視著病床上的小女孩。

  床上半躺著一個小丫頭,臉頰圓潤,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滿臉的精靈淘氣,一個勁望著輸液架上的藥水瓶,不安分不安心的感覺。

  周嬸坐在床邊,她明顯有些憔悴,不過膚色依舊白皙,是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滋潤出的圓潤。

  少年時,祝眉是小騙子的小尾巴;小丫頭也可以說是他的累贅;特別是在那些瘋狂的時刻,每每因為祝眉的不離不棄或突然闖入,讓祝童在緊急關頭哭笑不得。

  六年沒見,十歲的祝眉雖然還是稚氣未脫,隱約也有些架子出來;她長大一定是個精靈古怪的美人,面貌遺傳自周嬸,伶俐得自老騙子。

  祝童判斷完畢,推門走進去,手裡是一束鮮花,一隻布老虎。

  青島的道路多是單行道,從沿海高速下來要饒好大一圈才能到這個城市的精彩處。

  晚上九點,寶馬325駛進坐落在青島海濱的四星級麗都酒店的停車場。

  三樓咖啡廳內,猴子剛坐下,祝童就在他對面出現了。

  「這次你遲了兩天,如果換個人,我不會來的。」

  「我們是朋友,猴子,就是沒事出來坐坐也是好的。你太小心了。」祝童接過猴子遞過來的手包,「都好了?」

  「好了;」猴子臉上有了點笑容,這在他是很難得的。

  祝童細細看一邊:「我很擔心;他是個碩士研究生,導師雖然去年死了,但是畢竟是名家,他的師兄弟不少啊;如果遇上一個同門怎麼辦?」

  「你多心了;」猴子指點著其中的關鍵:「我選的這個導師,很早就不教學生,祖傳中醫都是這個毛病,生怕秘方外傳。他那些研究生都是掛個名,哼,比起學問,未必比你強。」

  「你還真是中醫師啊。」猴子著祝童,伸出手:「你給我過病,記得嗎?幾年腰再不疼了。中醫都是一招吃天下,您這個本事就比大多數醫生高明。」

  祝童心裡輕鬆,又為猴子號幾下脈,扔給他兩張狗皮膏藥:「貼在腰眼上,猴子,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的身體經不得折騰;那種事不能天天做,今後多曬太陽。」

  「嘿嘿;」猴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收起狗皮膏藥:「做我們這行不能經常出門,不做那個做什麼?這膏藥,我該付你錢嗎?」

  「我的膏藥有錢也買不到,猴子,這個人找你做過護照嗎?」

  祝童拿出三星手機,調出一張老騙子的照片,這是他暗中拍下來的。

  猴子辨認一會兒,遲疑道:「行有行規,我不方便洩露客戶的事情。」

  祝童呵呵輕笑著,猴子已經間接承認了老騙子的東西就是他做的。

  「我希望他的護照能經得起檢驗,如果有什麼漏洞,儘快補上。這就是這貼膏藥的價錢,貼上後你會感覺到效果,如果還需要,向這個郵箱裡發郵件。」

  祝童用手指在桌上寫下串字母,猴子看兩遍,點頭表示記下了。

  「他現在哪裡?」祝童問的是這份檔案的真正主人,猴子指著天:「他吸毒,賣給我身份時已經半死了,那是二月份。現在應該在那裡。」

  「可惜,又是個被毒品害的人。」

  猴子歷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呆過十分鐘,他走後祝童撥通葉兒的電話。

  通話結束後,祝童心情漸好,招手叫份牛排,細細的品味著,還喝了杯烈酒。他定好了明天的火車,後天上午就到達上海,就能見到葉兒了。

  應該給王覺非打個電話,祝童回到房間仔細查看完將要屬於自己的檔案,對猴子的手藝敬佩有加。

  李想:二十七歲,籍貫山東,出生在河北保定,父母雙亡;自幼跟隨做中醫的伯父生活。畢業與一所二類中醫學院,後考入名家的碩士研究生,中級職稱,曾任職北京同仁醫院。

  猴子聰明的地方是沒去找一個叫李想的人,他修改了這個人的資料,讓他在一年前改名為李想,這就省了好多事。祝童估計,這件事情還沒完,自己付給猴子的錢,也許不夠這次改名的費用。

  但既然猴子沒說加錢,祝童是不好在給的;他與猴子之間除了生意關係,還有淡淡的友誼和信任,很君子的那種,比一般的君子都要君子。

  王覺非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儘管祝童給了他保證,但噩夢降臨前的恐懼是那麼深重,壓得他總想拉到些什麼,祝童就是他心目中的稻草。

  照例對王覺非說了些空話,祝童保證三天內到上海後,才掛斷王覺非的嘮叨,撥通了于藍的手機。

  「我把你的車停在麗都賓館,鑰匙我會……你就在青島?于藍……」

  青島著名的夜店萊曼二樓,祝童找到了于藍,她已經喝得半醉,抱著一瓶只剩五分之一的馬天尼。

  兩個崩客加卡丁青年圍在於藍身邊,迷離的燈光下,祝童看到于藍的手機握在其中一個手裡。

  「你們滾,滾,滾!」于藍掙扎著,看到祝童又笑了,溫柔的低語:「我的愛人來了,你們滾。」

  卡丁青年瞥祝童一眼,剛想說粗話,手裡東西易主,腰中一麻,滾倒在華麗的地板上。

  祝童攙起于藍:「他們已經滾了,你不該喝這麼多酒。」

  「我從沒想到能喝這麼多;」于藍搖著酒瓶,「喝第一杯時,我想你會在第三杯給我打電話;到後來,我忘了喝多少杯了;祝童,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為什麼?祝童自己也不明白,回青島是為了猴子辦證件的手藝,回小鎮是為什麼?為了老騙子多些還是為尋找少年時的夢幻?他自己也不明白哪樣更多些。

  祝童與于藍步出萊曼後,二樓走廊裡閃出夜女人的身影,一襲性感的深藍裙裝,配性感的玫瑰色高跟鞋,使她如出沒在古堡裡的藍貓一般神秘。

  「大哥,我看到他了,你說的沒錯,他是個多情浪子,也是頭無情的獨狼。」

  清晨,麗都十樓客房內,祝童從于藍的纏繞中輕輕爭脫。

  于藍還在沉睡,嬌嫩的胴體上殘留著狂歡的痕跡,黃色毛毯只遮蓋住半身,黑髮散落,把她的臉埋進黑影,雪白的臂膀和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伸展著。

  祝童穿好衣服,站在床前凝視著于藍,他少年時的夢中人,慢慢伏下身,把臉貼在她腳上。

  門輕輕關上,于藍睜開眼,拉起毛毯把全身縮進去。

  下午,青島火車站,祝童走進另一家賓館,開了一間鐘點房,他提著幾個大紙袋。

  祝童用了一上午的時間逛商場,為自己置辦一身行頭;他從沒有如此為難過,不是為了價錢,而是對於服裝的搭配;他明顯是不很很擅長。

  一進房間,祝童就剝下身上的衣服,進浴室沖洗著自己的身體,香皂香波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覺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味道才擦乾身體走出來。

  一小時後,祝童走出賓館,裡外煥然一新,都是嶄新的中檔品牌,合體而不張揚,連眼鏡都換了一副無框鏡架,這樣看起來整個人更儒雅。

  寶馬325停在站前廣場一角,于藍目送祝童進站後,發動汽車駛出停車場,拐到棧橋附近,把手裡的信封一點點撕碎。

  疾風把幾片飛揚的紙片吹到海面上,本是潔白的紙面百海水打濕,顯出些紅色線條,隱約能看到些奇怪的符咒、篆字,沉入海底。

  汽笛響,火車開出青島站;祝童坐在軟臥裡,嘴角掛著笑,耳朵上掛著耳機,手裡照例捧一本醫書。

  從青島開往上海的火車上有江湖人出沒,不多,只一個,與祝童隔壁包房的國畫大師馬夜,也叫梅葉。

  祝童刻意避免與他深談,馬大師早恢復大師氣派,在幾個徒弟伺候下,對祝童也不假顏色,所以大家都比較愉快的度過了這次旅行。

  走出上海站,已經是半上午了。

  祝童感覺出奇的好,拿起電話聯繫葉兒,告訴她自己到了。

  「我現在就想見到你,李想,你到武甯路來嘛,我要看你一眼,是武甯南路。」

  「我也想見葉兒,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快些啊,我到路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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