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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大哥,你能答應朵花個要求嗎?」朵花栓好船,遲疑著不肯帶路了。

  「你都叫大哥了,我也不是壞人,有什麼話說嗎。」

  「媽媽脾氣不好,她年輕時被人騙了,因為有了我就一直住在這裡,你別和她一樣,別傷害她。」

  「朵花,我沒有惡意,只想治好蘇小姐的病。你媽媽真愛你的話,應該明白的一個道理,誰都有父母。」祝童轉過巨石,迎面一個山洞。

  「謝謝大哥,媽媽其實很好的。你可以叫她蝶姨。」朵花露出純真的微笑,帶頭走進山洞。

  幾條藤蔓懸垂,就是天然的門簾,山洞一人來高,裡面黑黝黝的。

  祝童跟隨朵花走進去十多步後轉過兩道彎,眼前豁然明亮;祝童驚異的停下腳步,懷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了。

  山洞內是所百十平方的大廳,半是石地,後面的一半是面深潭,一縷光拄從上面照下來;洞壁上射出的一線泉水落進潭中,激出的水花在光影間漾成彩虹。

  使祝童吃驚的是飛舞在水潭上的蝴蝶,大大小小的蝴蝶一團團數不清有幾千隻,卻都是鮮活而真實的;蝴蝶或大如巴掌,或小如棋子,有些蝴蝶附著在洞壁上,鉤足連須,首尾相銜,一串串垂掛至水面。

  繽紛的蝶影融化進彩虹,光之中,五彩煥然,絢麗粲然。

  山洞中漂浮著甜蜜的花香,朵花跑到水潭邊;祝童這才注意到那裡坐著個婦人。

  峽谷外已經是冬季,山洞裡卻溫暖如春,婦人只穿單衣,正舉支彩色羽毛,沾著木碗裡的蜂蜜喂蝶兒。

  朵花與婦人交談幾句,用的語言祝童是聽不懂的,終於婦人轉過頭。

  祝童從背影上認出她就是那夜襲擊自己的黑衣婦人,看到這張面孔,卻不能把兩中印象聯繫起來。

  那是張美麗的面孔,看起來與朵花有七分相似,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祝童完全可以認為她是朵花的姐姐,只是,婦人身上籠罩著陰冷的晦暗。

  「祝由士們都是些膽小鬼,上次有個打黑槍的,這次帶來個大和尚。」

  婦人把木碗交給朵花,走到祝童身邊輕蔑的說:「你們漢人都是虛偽的。」

  「蝶姨。」祝童勉強叫出這個稱呼,回頭看一眼,沒看到什麼大和尚,奇怪的問:「我不是什麼祝由士,從來都是一個人,什麼大和尚小和尚,我真不知道。」

  打黑槍的事是要故做神秘一下的,和尚們的事就沒必要了;祝童一直感覺有人跟著自己,想來就是蝶姨說的和尚了,只不明白她是怎麼知道跟著自己的是和尚。

  「朵花叫你大哥,阿海說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一次。要救那姑娘的命,一會兒就不要動手,替我照顧好朵花。」

  蝶姨饒過祝童走到山洞一角,打開只木箱,取出件寬大的黑衣,又拿出具面具帶上。

  祝童看明白了,蝶姨帶的根本就是只巨大的蝴蝶,兩枚蝶翅上的金色斑紋是極美的,也是極震懾人心的。

  「出來吧,穿白衣的和尚,蝴蝶洞神早看透你的偽裝。」

  蝶姨招手讓朵花過來,她好象真的很相信祝童,披好黑衣帶上雙黑色手套,在身邊一個黑陶罎子裡沾幾下,黑手套上就染上層黃的蜂蠟。祝童嗅到辛辣的味道,判斷出蜂蠟裡配有草藥。

  山洞頂的光影被遮住大半,蝴蝶亂舞,淩空降下個白衣翩翩的光頭僧人。

  蝶姨也跳起來,腳步在洞壁點幾下,黑色衣袖飄飄,如翅膀樣帶著她輕盈的身體迎向白衣僧人。

  「嘭!」一聲悶響,黑白兩個身影一合即分,蝶姨飄回來,朵花驚叫一聲忙上去扶住她。

  蝶姨細弱的說:「拖過半刻鐘,報應自到。」

  白衣和尚掉進水潭,祝童看一眼蝶姨,蝴蝶面具掩蓋著她的面容,但她已經沒力量再次出手了。

  「邪魔外道,在此處裝神弄鬼,糟蹋了大好洞府。」白衣和尚站起來,祝童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壯年和尚,卻是白鬍鬚白眉毛。

  「無恥。」蝶姨罵一句,伸手撫在胸前。

  「和尚眼裡沒有性別,施主出手在前,怨不得別人狠毒。」白衣和尚肩膀上有個黃色印記,應該是被蝶姨擊中了;和尚沒在意,眼光注視到祝童臉上。

  「千面獨狼,追了你兩天,總算露出馬腳了。祝門弟子勾結苗疆邪派,你還有什麼說的?」

  「祝門從來就不以正派自居,也不認為苗疆有什麼邪派。這頂的帽子扣偏了。」祝童迎上去:「這個和尚,你就是雪狂僧?」

  「就是貧僧。」白衣和尚點頭承認;「當初讓祝門進入江湖道就是錯誤,道宗怕了你們,我金佛可不怕。」

  「別講歷史,我不懂,也沒興趣懂。」祝童手扣銀針侃侃而談,耽擱時間他最在行:

  「你只說跟著我有什麼事?是否大火輪吃虧了,躲在背後的金佛不得不出面?和尚啊,要動手就不要找什麼藉口,祝門不管別人怕不怕,也不怕任何牛鬼蛇神。你們裝你們的聖人,我們做我們的生意,大家都為錢為利,誰比誰好多少?只披的衣服不同而已。和尚,就是我做錯了,近有師門規矩,遠有江湖道,什麼時候也輪不到你金佛來教訓我。外面下大雪啊,還鬼鬼祟祟跟著我跑這麼遠,難道你們金佛都是這般行經?」

  「小人才躲躲藏藏見不得天日,一品金佛光明磊落、不搶不騙,沒什麼不可見人之事。」雪狂僧已經跳出水潭,合什雙手走過來。

  祝童迎上去,卻聽身後朵花輕聲叫他:「大哥回來。」

  「阿彌陀佛,啊……」雪狂僧剛念聲佛,慘叫聲就響徹山洞。

  雪狂僧闖進來時,飛舞的蝴蝶都被驚散,也不知蝶姨有什麼動作,忽然又聚攏起來,千百隻或更多,圍繞著雪狂僧翩翩起舞,彌散的蝶粉飄蕩在他周圍。

  朵花拉住祝童的手,塞給他一個圓丸:「大哥,看不得的,眼睛要瞎掉的,快吃下去這個。」

  祝童已經感覺到雙眼發澀視線模糊,顧不上多想就把藥丸丟進口中。

  藥丸的味道是甜蜜的,入腹轉為清涼,迅速走部全身,眼睛的不適緩解了。

  剛才還威風八面的和尚沒頭蒼蠅樣轉著,雪狂僧雙掌在空中亂劈,蝴蝶被擊落一些,卻撲上來更多。

  高手到底見識多,雪狂僧知躍起撲幾年水潭,把身體沉浸進水中清洗眼睛;不過看來效果有限,馬上又跳出來,揚口怒喝一聲。

  整個山洞震盪著,飛舞的蝴蝶被這聲吼震落多半到地上。

  「你們暗算……」雪狂僧摸到洞壁,找到借力處,雙腳點幾下,場面話也不說一句,從來處走了。

  蝶姨看來很開心,咯咯笑著:「回來咯,給你吃藥,當心眼睛瞎掉。」

  小騙子心裡後怕,原來蝶姨早把自己也算計進去了。如果不是朵花好心,八成就與雪狂僧一樣,變成瞎子了。小騙子還擔心,剛才吃下的藥丸會不會有副作用?他對這套把戲玩得最拿手了,現在輪到自己身上,滋味當真不好受。

  「朵花,你先出去,我有話對你的『大哥』說。」蝶姨摘下蝴蝶面具,取下黑手套。

  朵花聽話的應一聲,乞求的眼神看祝童一眼,才倒退著出去了;她真的很單純,根本就不明白剛才的情況代表著什麼。

  「你真要救她。」蝶姨軟弱的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雪狂僧那一掌對她的傷害不輕。

  「我就一個女兒,海兒既然與她有了那種事,就不能再碰別的女人。你能保證我治好她後,海兒還會對朵花好?」

  「我,這個你不用擔心,黃海對朵花是真心的。」祝童玩起文字遊戲,蝶姨似乎未覺察到他的小手段。

  「男人的真心能維持多久?她太漂亮了,又比朵花有教養,我不放心。除非,你能保證海兒娶朵花。」

  「我只是個外人,怎麼能干涉別人的婚姻?」祝童有些惱,說話不客氣了。

  山洞裡的蝴蝶已經死了大半,蝶姨又受了傷,在這個距離內,祝童有把握制住她。

  「去把我的砍刀找來。」蝶姨忽然要求道;「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你能殺了她嗎?先過了我這關。」祝童上起一步,手中銀針旋轉,冷冷的眼神中透出殺意。

  蝶姨卻笑了:「傻小子,你跑這麼遠討解藥原來是為了這,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現在我放心了,只為你自己,也會幫助我家朵花的,是不是?」

  祝童想想,點點頭:「我是喜歡她;也會幫你女兒,朵花其實很可愛的,你完全不用如此。」

  才怪,小騙子這樣說完全是為寬她的心,外面的世界遠比她理解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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